老爷子率先拿起一个古朴精致的紫檀木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通体莹润、水头极足的翡翠平安扣,用金链穿着。“雅琳啊,这是楚轩他奶奶当年的陪嫁,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是个念想。爷爷送给你,保个平安。” 老爷子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厚重。
雅琳心头一震,这“不值钱”的翡翠,一看就是传承有序的老坑玻璃种!她连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动和惶恐:“谢谢爷爷!这太贵重了!我一定好好保管!”
紧接着,林婉如也拿出了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两根沉甸甸的、刻着“百年好合”字样的金条!她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笑容:“雅琳,拿着。女人家,手里总要有点压箱底的硬通货。”
雅琳同样恭敬接过:“谢谢伯母!让您破费了。”
最后,江承远没有拿东西,而是首接拿出支票簿,龙飞凤舞地签了一张,递给雅琳:“拿着,算是我和你伯母的一点心意。想买什么自己买。”
雅琳看着支票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指尖都在发颤。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双手接过,深深鞠躬:“谢谢伯父!谢谢伯母!”
三份“大礼”,像三座沉甸甸的金山,压在了雅琳的心头。这不是认可,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和“买断”!
老爷子显然兴致很高,又开口道:“既然证都领了,婚礼也得抓紧办!我们江家娶媳妇,不能委屈了你!爷爷亲自操办,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轰动全城的婚礼!”
婚礼?!
雅琳脑中警铃大作!假结婚搞个仪式昭告天下?那岂不是把她彻底钉死在“江太太”的位置上?以后想脱身更难如登天!
电光火石之间,雅琳脸上瞬间浮现出无比感动又夹杂着巨大为难的神色。她看向老爷子,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孺慕,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爷爷!您和伯父伯母的心意,雅琳真的……真的受宠若惊!但是婚礼……”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
她转向江楚轩,眼神带着求助和“一切为了你”的深意:“楚轩最近刚接手集团那个跨国的能源并购案,正是最吃紧、最容不得分心的时候!这个案子关系到集团未来几年的战略布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爷爷,伯父,您们也知道,楚轩他工作起来多拼命,压力有多大!这个时候,如果因为婚礼的事情让他分心,或者被媒体过度关注影响到项目进展,那损失就太大了!我……我真的不忍心看他那么辛苦!”
她说着,眼圈甚至微微泛红,一副心疼丈夫、深明大义的样子。句句不离江楚轩的工作,字字强调项目的关键性,把“不办婚礼”的理由拔高到了关乎集团利益和丈夫事业的高度!
这一招,以退为进,堪称绝杀!
江老爷子眼中精光更盛,看着雅琳的眼神充满了激赏!这丫头,不仅会说话,更懂得审时度势,抓住重点!知道什么才是楚轩真正在乎的!比那些只知道要排场、要面子的女人强太多了!
“好!好!好!”老爷子连说了三个好字,拍板道:“雅琳说得对!是爷爷老糊涂了,光想着热闹!事业要紧!楚轩,你有个好媳妇啊!处处替你着想!” 他看向江楚轩,满是欣慰。
江承远也点了点头,显然被雅琳这番“深明大义”的说辞打动了:“嗯,雅琳考虑得很周到。婚礼的事,等这个项目尘埃落定再说。”
林婉如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能借婚礼炫耀),但也无话可说,只能跟着附和。
一场可能将她彻底推上风口浪尖的盛大婚礼,就这样被雅琳用炉火纯青的“茶艺”和精准抓住的“事业牌”,西两拨千斤地巧妙化解了。
她捧着那三份沉甸甸的“大礼”,脸上带着温顺感激的笑容,心里却一片冰凉。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江家这座冰山,她只看到了浮出水面的尖角。保险柜里的结婚证,公婆表面下的审视,以及未来无数未知的考验……都如同潜伏在深海下的巨兽,随时可能将她吞噬。而她,己经彻底失去了退路。
老宅管家福伯的效率,显然是经过数十年严苛训练的。江楚轩那间原本充斥着冷硬灰黑色调、如同高级酒店套房般一丝不苟的卧室,此刻在细节处悄然无声地宣告着“新婚”的讯息。
床头柜上,原本孤零零的金属闹钟旁,多了一对精致的骨瓷马克杯,杯身上手绘着相依偎的抽象天鹅。
厚重的深灰窗帘边角,用暗红色的丝绒束带挽起,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百合香薰气息,柔和了原本冷冽的木质调。
甚至,浴室里原本冰冷的玻璃隔断,也挂上了一幅色调柔和的抽象水彩画。
雅琳被女佣引到房间门口时,脚步有些虚浮。刚才在餐桌上,为了维持“乖巧儿媳”的人设,也为了压住心头翻涌的焦虑和荒谬感,她被迫喝下了好几杯江承远“高兴”递过来的高度白酒。此刻酒劲上头,眼前的东西都有些重影,大脑像塞满了棉花,迟钝又混乱。
“少奶奶,您好好休息。”女佣恭敬地退下。
雅琳扶着门框,晃了晃脑袋,努力辨认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这是江楚轩的房间……现在,也是她的“新房”了。这个认知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分不清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理的抗拒。
她踉跄着走到那张巨大的床边,只想一头栽倒,用睡眠逃避这荒诞的现实。然而,就在她下意识地想掀开被角时,目光却被床头柜上一个小小的、异常眼熟的纸盒吸引住了。
确切地说,是两个并排放置的、深蓝色包装的小方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