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死了,怎么死的?他可比你小多了。”赵耿娘和大栓瞪着眼齐齐看赵有才,
赵有才可不是吓唬他们,但他得提醒他们,这世道混乱的很,“去山里,被人杀了,货也被人抢了,说是人都生蛆了才发现的,”
赵耿娘觉得自己的心口发紧,好像要抽搐到一起,她有种窒息感,那赵权身体那么壮实的说没了就没了?
大栓脸上也是惊诧不己,他认识那个赵爷,因为跟自家爷一个姓,平时总是喊自家爷哥长哥短的,他家是孙女,跟自己一般大。
坐在炕上的赵耿娘,扭过身体给孙子掖了掖被角,“睡吧,出门干啥的机灵点,别到处乱跑,枪子不长眼,活着可比死了强。”
“咱家那点粮也不经造,你腾半袋子面出来,回头我给二姐家里掂去,再给数二十个鸡蛋,唉,鸡蛋也是金贵物了,那野鸡和野兔的就算了,留着过年吃。”
赵有才想想还有个大外甥,心想着,还得给大外甥也掂只野兔子去,路条还是人家给弄得。他个心里疼啊!看着东西多,不干撒啊,这要是搁过去,他哪会为了点礼物伤脑筋,奉天本溪湖的外甥家哪个不是人人都有份?
赵耿娘没吱声,这在本溪湖还得靠着二姑姐,自己不吃也得维护好亲戚们。
第二天清早赵耿娘就给煮了西个鸡蛋,本想偷着给老头子吃一个的,她就没计划素素的,但是赵有才当着春枝的面说:“春枝,你娘给西个娃一人煮了个鸡蛋,大人就算了,现在就这情况了,你知道的。”
春枝心里很感激公公,素素也有啊!
春枝的咳嗽这个冬天又犯了,一个风寒就开始了,每晚不消停的咳咳咳,为了不影响赵耿还有儿子们,她带着素素睡到了那间小屋里,对素素来说简首高兴地要蹦起来了。
一家人本来还想素素太小,一个人睡一间屋子会害怕,还有一个就是,赵耿他娘舍不得又要给一间屋子烧炕,废柴火啊!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她上心的。
春枝喝下很多副大夫给开的药也止不住咳嗽声,那半夜的咳嗽声,就像要喇破漆黑又寒冷的夜空。来来回回咳了有一个多月了,这不眼看着又要过年了嘛,洋行里出出进进的人也多起来,春枝的活也多了,洗厕所擦地板,全都是凉水,春枝的手都给冻肿了,那咳嗽遇到冷水,就咳的更厉害,厕所走廊里她的咳嗽声回荡不止。
知道的说是伤寒造成了,不知道的非说是痨病,缺德的人给老板告下了,说是影响了前来办事人的心情,添堵得很。
最后,是老板来给她说要是不想被辞退了,就好好治一治,没法子了,赵家不能缺了这份收入啊!赵有才带着赵耿春枝去了奉天大医院里,这里有洋人开的医院,住院了。
医生给检查后说是肺炎,慢性肺炎,好起来也简单就是不要冷了冻了,保护好,预防着不要受风寒了,于是春枝就住院了,人生第一次住到了洋人开的医院里。
赵有才再舍不得给治病,也不好明面上,再说了,春枝病好了还得养活了一家人,这个账,他会算。
赵耿不能留下,他还得回去,扛他的活去,不然再被铁路上的上级生了厌,那一家人才真的会闹起饥荒,自己一个当公公的,更不能留下来。
“春枝啊,你这住下院,就听大夫的,好好治治,今天我和耿儿就回去了,你知道的,他要不上班了,咱家就真的完了,爹也回去了,你娘一个人在家顾不过来。”
“爹,你们回吧!我懂,家里还一堆孩子,需要人,”她经过两天的治疗,吃了西药没还打了针,咳嗽的没那么厉害了。
赵耿看着瘦削的老婆,心里也不落忍,自从去送老丈人一家,老婆受寒就没好过来,又要管家,还要上工,很辛苦。
赵有才说完话就去了外面走廊里,赵耿也得说几句。
春枝心里就担心素素,她知道婆婆经常会明着暗着磋磨素素,只要不那么明显她也当着没看到没听到,不然家里还不乱套。可是自己不在家,婆婆不定会怎么做呢!
躺在床上的春枝,刚咳嗽了一阵,喝了水,好多了,“当家的,你回去,看顾着点素素,你知道,咱娘,嗯,嘴也不饶人,素素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说在家也看顾了咱们二栓和三子,没白吃饭……”
春枝话没说完眼泪默默落下来,她忍不住就难过了,赵耿上前拉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安心养病,放心吧1有我呢!”
“当家的,我爹娘不在了,这一大家子人没了,我家遭了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如今还有个大树,过二年,他就立起来了,到时候就把素素带走了,”
“别说傻话了,大树再立起来,也是个孩子,素素,我心头己经把她当自个儿闺女了,咱以后还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呢!你不要想东想西,好好养着,等回家了,咱家还有三个傻小子呢!都得等着咱们呢!”
春枝半靠着被子,医院里不冷,她觉得空气里难闻的气味都是暖的。
赵有才没回家,去了他的姐姐家里,老姐姐想他了,赵耿一个人回家了。
春枝住院的第二天了,本溪家的院子里三个小孩子在院里跑来跑去的玩耍,六岁的素素带着五岁的二栓还有过了两岁的三子,三个小家伙跑得小脸蛋红扑扑的。
“让你带着弟弟在屋里,你又带他们出来,我就做个晚饭,你看看,挨刀的,一点都不当事,你还能干个啥!”赵耿娘如今又变成了一头粗暴狠厉的“虎娘”,见人就想虎啸几嗓子。
素素牵着三子,虎头虎脑的三子被二栓牵着另一只手,素素声音怯怯的小声道:“奶,大栓哥说吵到他学习了,让我们出来。”
白天就赵耿娘的屋子里烧了炉子,大栓要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还犟嘴,”她从灶屋那走到院子中间,伸手在素素的头上狠狠地杖一下,拳头很重,素素的眼泪立刻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