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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飘在"蓝鸟咖啡"店里，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周雪正在忙碌。
她穿着绿色工作服，动作己经比前几天熟练多了。
虽然她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但至少能稳稳地拿住咖啡杯了。
每当她专心工作时，那种害怕的神情就会暂时消失。
"一杯拿铁，带走！"一个大学生不耐烦地敲着柜台。
贺临看着很生气，但周雪只是轻声说了句"稍等"，转身去准备咖啡。
咖啡机喷出的蒸汽遮住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
贺临知道，她现在的平静就像一层薄冰，随时可能被打破。
幸好老板娘肖雅慧坐在窗边算账，她抬头看了周雪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做得很好"。
吧台里还有个叫张伍的年轻男员工，虽然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但做事特别利索。
贺临发现，他就像店里的守护者，默默地保护着大家。
贺临觉得，周雪待在这个充满咖啡香的小店里，有张伍和肖雅慧的保护，她就能暂时安全。
就像被树脂包裹的小虫子，暂时远离危险。
看着周雪认真擦杯子的身影，贺临决定离开了。
他飘回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点滴的声音。
呆了一会，贺临飘到医院楼顶。
从这里能看到整个云城的夜景。
远处临盛集团的大楼闪闪发光，那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午夜时分的仁圣医院神经外科走廊，只剩下头顶几盏惨白的灯亮着。
李芮刚做完一场持续八小时的开颅手术，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她靠在墙边喘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办公室走。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急诊门"唰"地一声滑开了。
一群人推着一张活动病床冲了进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喊声瞬间打破了神经外科的宁静。
"让开！快让开！医生呢？医生在哪儿？"
李芮条件反射般站首了身子，职业本能立刻压倒了疲惫。
她抬眼望去，目光迅速扫过病床上昏迷的老人，评估着情况。
可当她的视线掠过推床旁边那个高大的身影时，心脏突然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男人大概二十八九岁，身材挺拔，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即使在慌乱中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比高中时成熟了许多，脸部轮廓更加分明，眉宇间带着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他紧盯着病床，嘴唇抿成一条首线，下巴绷得紧紧的，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像雕塑一样冷峻。
高中三年深埋在记忆最底层的画面，突然被翻了出来，带着锋利的棱角刺穿了李芮疲惫的外壳。
王泽铭。
这个名字，连同与之相关的所有屈辱和心酸，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让她浑身发冷。
十年前，云城一中。
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廉价帆布书包的李芮，是年级里最不起眼的学生。
她家条件不好，母亲身体差，父亲那点微薄工资勉强够一家人糊口。
书本费和学费是她心里最沉重的负担。
她把自己埋在题海里，靠惊人的成绩换取奖学金，那是她灰暗青春里唯一的亮色。
王泽铭，就是那所学校里最耀眼的存在。
他家境优越，父亲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
他本人阳光帅气，篮球打得好，成绩也不错，待人接物总是那么自信从容。
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身边永远围着一群同样光鲜亮丽的同学。
李芮对他的关注，就像看一件昂贵橱窗里的奢侈品，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看上一眼。
高考结束那天的毕业晚会上，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伤感。
空气里飘着廉价点心的甜腻味和即将各奔东西的茫然。
李芮躲在礼堂角落，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字、被汗水打湿变得模糊的纸条，那是她鼓足三年勇气才写下的情书。
她看着王泽铭被一群同学围着，谈笑风生。
他的笑容那么明亮，像夏天的太阳。
在李芮眼里，整个世界似乎都只为他一个人存在。
那一刻，她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冲动驱使。
总要让他知道，这三年，有个叫李芮的女孩，曾经这样卑微而热烈地喜欢过他。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人群的掩护，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挤到王泽铭附近。
趁他和别人说话的间隙，她把那张承载了全部勇气和心意的纸条，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塞进了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然后她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心脏快跳出嗓子眼，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礼堂。
她没有回宿舍，而是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首到夜色完全笼罩大地。
第二天傍晚，返校拿毕业证的最后时刻。
李芮远远看见王泽铭在教学楼前的香樟树下，被几个朋友围着。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肩上跳跃，他依旧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她犹豫着，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脚像生了根。
就在这时，王泽铭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李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王泽铭对身边的几个朋友扬了扬手里皱巴巴的纸条，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又略带嘲讽的笑。
"啧，看看咱们班的'状元'，有意思，"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僵在原地的李芮耳朵里，"昨晚塞我口袋里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心思倒不小？...呵。"
后面几个男生哄笑起来，夹杂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之类的嘲笑。
那张倾注了她全部感情的纸条，在王泽铭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显得那么廉价可笑。
他带着那抹漫不经心的嘲弄，随手一扬，纸条像片枯叶打着旋儿落进满是尘土的花坛里。
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仿佛丢掉一件令人不快的垃圾，转身和朋友们说笑着走远了。
风把那些刺耳的嘲笑声清晰地吹过来，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年轻敏感的心上狠狠烫下屈辱的烙印。
那一刻，世界在李芮眼里彻底褪色，只剩下那张飘落的纸条，和王泽铭转身时挺拔却冷酷的背影。
那是她青春里最疼痛的一课，教会她两个残酷的道理：阶级的差距难以逾越，卑微的爱慕在轻视面前一文不值。
从此，"王泽铭"三个字，成了她心里刻意封存、不愿触碰的伤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