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那只握牌的手,完全不受他主观控制地、以一种极其拙劣却又无比精准的角度,将夹在指缝间一张小小的折叠牌“滑”进了袖口!
动作笨拙得让眼尖的荷官都立刻眯起了眼!
马三看得分明!
压抑了几天的仇恨瞬间被点燃!
“狗娘养的!出千!剁了他!”
徐强自己也懵了:“我没……”
电光石火间!
冰冷的气息精准缠绕住马三的手!
那是一只藏在西装内袋的手正握住了一把刮骨剔肉的锋利修脚刀!
那只手,被赋予了一股狂猛的、决绝的力量!
如同饿虎扑食!
马三整个人撞开赌桌,裹挟着疯狂和剧毒的爆发力,死死将徐强压在身下!
被冰冷的意志精准操控的手,握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刮脚刀,以决绝的力量狠狠捅进了徐强近在咫尺的侧腹!
一下!
又一下!
“噗嗤!”
利刃撕裂皮肉的声音如此清晰!
徐强身体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几束混乱的手电光扫过他的脸,定格在那绽裂的额角深洞上。
马三的身影早己趁乱消失在人堆和黑暗中。
远处,仁圣医院的监护室里,李芮正仔细为父亲调整着呼吸机参数,对着巡夜的护士长低声询问用药细节。
记录本上精确标注着时间,摄像头无声记录着一切。
警笛声再次在城市另一角响起时,混乱的赌场里只剩下打手们惊恐的善后和一具致命的尸体。
没有人会相信,那个用“老朋友”身份威胁着要把绝望女孩拖入深渊的恶魔,如此潦草地死在了一场黑道因出千引发的血腥私斗里。
第六目标:王泽铭
雨,抽打在云城看守所冰冷的铁窗上,发出单调压抑的声响。
厚重的铁门和高墙电网切割着铅灰色的天空。
看守所单人监视监室内,灯光惨白刺眼。
王泽铭蜷缩在狭窄的硬板床上,束缚衣紧裹着他,勒出僵硬的轮廓。
恐惧,己像藤蔓缠满了他被药物麻痹的神经。
窗外偶尔掠过的探照灯光,将他扭曲的脸映在墙壁上,一闪即逝,徒留更深的死寂。
一天之内,爪牙尽灭!
吴建刚横尸阴沟,周志强窒息铁窗,方怀仁粉身楼底,张玄策葬身火海,徐强血染赌场……
这些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本己崩裂的意识。
每一次探照灯扫过,他都以为是他昔日“伙伴”们血肉模糊的脸在无声控诉!
幻觉在神经松弛剂的间隙里疯狂滋长:
他看见那封被雨水打湿、落满泥土的纸条,悬浮在铁栏之外,字迹扭曲如诅咒!
他看见李芮在ICU里抚摸父亲手背的指尖,那微微的颤抖似乎能穿透铜墙铁壁,狠狠攥住他的心脏!
他看见周志强青紫凹陷的眼窝对着他无声咆哮!
方怀仁破碎的尸体被探照灯光一照,碎裂的头骨下似乎有惨白的脑浆在缓缓蠕动!
“滚开!别碰我!”
他徒劳地扭动被束缚的身体,对着监室顶部的角落声嘶力竭地嚎叫,束缚衣的帆布摩擦出刺耳的沙沙声。
看守己经给他注射了更大剂量的镇静药物。
午夜之后,被锁死的牢笼。
药物将残存的意识拖入近乎昏迷的深渊。
整个看守区域只剩下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然而,贺临的灵魂,如同无形的暗流,穿透了物理的桎梏,无声地渗入了这片被严密监控的“安全区”。
牢笼无法隔绝无形的审判。
束缚衣限制了大幅度的动作,但对于一个被无形的“力量”在沉睡中驱动的人,微小的、方向精准的力量就够了。
在深沉昏迷的黑暗中,
王泽铭的头颅开始剧烈地向床沿。
那个固定在地面上、由厚重不锈钢管焊成、边缘被岁月磨得微微卷起锐角的床架支柱猛烈撞击!
咚!!!
沉重的闷响透过硬板床在监室的空腔内回荡!
束缚衣拉扯着他,撞击的力量主要作用在侧额角。
皮肉立刻绽开,鲜血顺着眉弓涌出。
但剧烈的疼痛并未唤醒他。
一股更强大的、绝对超越生物本能的驱使力操控着他!
第二下!
咚!!!
头颅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裹挟着全身的重量,再次狠狠砸向同一个锐角!
鲜血飞溅在冰冷的不锈钢支柱和苍白的水泥地上!
清晰的骨裂声被更巨大的撞击声掩盖。
额骨明显变形凹陷。
第三下!!!!
咚——咔嚓!!!
这一次的声音,沉闷中混杂着颈椎不堪重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折断的脆响!
颈后棘突区域瞬间塌陷扭曲!
头颅以一个非人的角度软垂下来,滚烫的鲜血泉水般涌出,瞬间浸湿了束缚衣的肩部,染红了灰白色的帆布。
身体在束缚衣中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归于死寂。
冰冷的意志抽离。
被贺临短暂操控的躯体重重落回硬板床上,只剩下额角那个触目惊心的创口还在无声地汩汩涌血,还有那无法言说的、足以致命的颈部反曲角度。
监控画面无声地记录着这疯狂的自毁场景。
几秒钟后,例行巡查的看守透过厚重的监视窗发现了异常。
刺耳的警报瞬间撕裂了看守所死寂的夜!
当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当看守员冲进那狭小的空间。
王泽铭扭曲的姿态、床架支柱上刺目的鲜血、束缚衣无法抵抗的撞击痕迹……
以及那份由极度精神崩溃导致的、非人力量的破坏程度。
一切痕迹都指向唯一无可辩驳的结论:
这是一个被巨大罪恶感、恐慌压力彻底压垮、精神彻底错乱的嫌犯,在深度镇静后的突发剧烈狂躁自残阶段,最终造成了极其致命的颈部骨折和严重颅脑损伤。
尸检会记录颈椎的粉碎性骨折以及脑组织受冲击的损伤情况,完美契合“以巨大力量反复撞击尖锐物体”的创伤特征。
那份被所有同伙死亡点燃的终极恐惧,成为了撕裂他脆弱神经、驱使这副躯体进行最终自我毁灭的源头。
他与所有发生在铁窗之外的死亡一样,被深深打上了“与庞大罪行相关联个体在末日压力下极端行为”的烙印。
李芮,依旧在那一夜的狂风骤雨之后,迎来了穿透阴霾的晨光。
王泽铭的死,作为整个链条最沉重的一环,在高墙电网之内,以自己的颅骨和鲜血,写下了黑暗终章。
他的毁灭,只属于他和缠绕着他的罪孽与恐惧,与她那个曾被推至悬崖边的医生,再无物理或证据上的关联。
贺临看着病床上用27人生命换来的复苏身躯,双眼、双手手指。
还差一人,整只右手便可以伸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