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看着黄志坤踉跄走向休息室的背影,那股被她强行压制下去的生理不适感才隐隐浮现。
她走到角落的洗手池,水流冲刷着手腕上被他捏出的红痕。
镜子里的女人,眼镜后的灰褐色眼眸像结冰的湖面,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出瞬间的屈辱与狠厉。
这男人如今彻底成了丧家之犬。
但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三合堂”这块牌子倒了,并不意味着他这条线上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一起消失。
他脑子里那些藏匿资产、多年积累的地下渠道、甚至是某些官场“朋友”的不雅视频备份,都是陈珊需要的硬通货。
“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
她低声自语,关掉水龙头。
手指在无菌服上抹干,转身走向实验室另一侧的控制终端。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实时监测着工厂内外,尤其是几条通往城区的秘密地下管道出口的状态。
她调出一个加密通讯界面,输入一串长密码。
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连接中”的绿色图标,随后一张带着浓重困倦和不耐烦的年轻面孔挤在小小的视频窗口里。
“珊姐?这才几点?”
对面是个染着黄毛、挂着夸张银链的年轻人,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和炫彩灯光,显然正在夜场深处。
“阿炳。”
陈珊的声音没有丝毫客套,冷得像冰锥。
“‘梦幻天使’的新批次纯度数据反馈,你那边的‘体验员’昨晚嗨过之后,西个进了急诊洗胃,一个现在还在ICU抽搐。你怎么解释?”
阿炳脸上的困倦和不耐瞬间被惶恐取代,音乐声也被他慌乱地关掉。
“珊、珊姐!这…这不可能!我按你给的配比…”
“按我给的比例,他们顶多睡上三天。”
陈珊打断他,镜片后的目光锋利。
“你掺了什么杂质进去?”
“没…没有啊珊姐!我哪敢…”
阿炳额头渗出冷汗。
“没有?”
陈珊敲了两下键盘,调出一份刚收到的医院内部报告截图。
“药检显示里面有超过限值三倍的兽用麻醉剂残留。”
“阿炳,你想让我‘梦幻天使’的客户变成半死不活的牲口?”
“还是觉得那些官老爷们的太子爷出了事,他们老子的怒火你能扛得住?”
阿炳的脸彻底白了。
“珊姐!误会!绝对是误会!肯定是下面分货的小崽子手脚不干净!我马上去查!马上处理干净!”
陈珊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力。
几秒钟后,她开口,语气缓和了半分,却带着更深的警告。
“给你十二小时。人,给我弄醒;惹麻烦的,处理掉;数据,恢复正常。我的药没问题,出事的只能是用了劣质添加剂的蠢货。懂吗?”
“懂!懂!我这就去办!谢谢珊姐!谢谢珊姐!”
阿炳如蒙大赦,视频仓促切断。
阿炳背后那位的独生子是深度“体验员”之一。
敲打阿炳,就是勒紧套在那位大人脖子上的绞索。
让他们焦头烂额收拾自己儿子闯下的烂摊子,又时刻依赖她的“解药”维持平衡,这才是最安全的屏障。
至于黄志坤引来的警方视线?
让这些焦头烂额的保护伞自己去挡。
陈珊调出另一个页面,屏幕上跳出数个监控窗口,视角覆盖工厂外围不起眼的围墙角落、附近废弃公路、甚至是几公里外的一个高速路出口执勤岗亭。
她需要确认,在“三合堂”码头被雷霆扫荡的当口,这片区域的“灰尘”是否被惊动。
......
凌晨3点,顶级私人会所VIP室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部,室内弥漫着高级雪茄的醇厚、顶级威士忌的泥煤香,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令人神经亢奋的甜腻气味。
几个衣着光鲜,却难掩疲惫和神经质眼神的年轻人瘫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昂贵的球鞋踩在波斯地毯上。
主位坐着一位两鬓微白、气场精悍的中年男人——
人称“周主任”,他是某个实权审批部门的二把手。
此刻,他的儿子蜷缩在沙发角落,像被抽走了骨头,脸色青白,眼球上翻,身体时不时剧烈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昂贵的衬衫被冷汗和口水浸透。
“操!药呢!刘三儿你他妈耍我们呢?周少要是出半点岔子,老子把你沉海喂鱼!”
一个穿着花哨衬衫、脖子上挂着拇指粗金链子的年轻人焦躁地冲着一个点头哈腰的马仔吼叫,他是本地最大物流公司老板的独子赵赫。
马仔刘三儿满头大汗,声音发抖。
“赵哥…真…真没了!这批天使‘纯香’劲儿太大,断货三天了!珊姐那边…规矩您懂的…”
“规矩?”
赵赫抄起一个水晶烟灰缸就要砸过去。
“去他妈规矩!周少要是有事…”
“够了!”
周主任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疲惫和不容置疑。
他扫了一眼儿子,眼神深处是压抑的痛苦和愤怒。
“慌什么?沉住气!刘三儿,通知‘通道’,就说‘白手套’的手套脏了,需要专业人士紧急处理。地点按老规矩,送去‘私人诊所’。”
“是!是!周主任!”
刘三儿如蒙大赦,连忙掏出加密手机操作。
“啧,还是周叔稳。”
旁边一个妆容精致但眼神空洞的女人,本市银行行长的千金李薇,懒洋洋地吸了口电子烟。
“不就是抽抽吗,等珊姐来了,一支‘净夜’,立刻活蹦乱跳。上次老张家的公子,抽得都快断气了,珊姐给他在脖子上抹了点‘舒缓凝胶’,没五分钟就睁眼了,还嫌药劲过去太快没飞够呢。”
她口中的珊姐,那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让包厢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连痛苦抽搐的周公子,似乎听到这个名字,喉间的怪响都微弱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