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骨片沾染了地上的狼血和星苔污秽,但边缘处,一个极其细微、如同青铜星芒般的印记,在坑底幽暗的光线下,正散发出微弱却固执的光芒!
嗡——!
就在禹星河目光触及那骨片边缘星芒印记的刹那,一股冰冷狂暴的意念,如同失控的洪流,毫无征兆地狠狠冲进他的脑海!
不是声音!是画面!是记忆碎片!带着血与火的灼热气息!
画面碎片一:
残阳如血,泼在荒凉的戈壁滩上,染得沙石一片刺目的猩红,风卷着粗粝的沙砾。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破烂皮甲的汉子,正单膝跪在冰冷的地上。他低着头,后背宽阔,沾满血污和尘土,右脸上那道斜贯的狰狞刀疤在残阳下异常清晰——是刀疤脸奎哥!
只是此刻的他,比禹星河在死寂林里见到时,年轻许多,眼神也更锐利,带着一种死士般的决绝。
奎哥双手高高捧过头顶,手里托着一物。那东西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润的白光——正是那块边缘带着青铜星芒印记的骨片!
骨片前方,站着一个人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身剪裁合体的深青色锦袍,在风沙中衣袂翻飞,袖口和下摆处,用银线绣着繁复而神秘的星轨纹路,隐隐构成某种古老仪式的图案。
那人只是静静站着,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仿佛与脚下这片荒原融为一体的沉重压迫感。他微微垂首,看着奎哥手中高举的骨片,似乎在审视。
画面碎片二:
奎哥猛地抬起头,刀疤脸上肌肉绷紧,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与忠诚,甚至带着一丝献祭般的虔诚。他嘴唇开合,似乎在嘶吼着什么,声音却被记忆的风沙撕碎,模糊不清。
只有几个破碎的音节,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禹星河的神经上:
“…禹玄大人!…追踪阵…己…布!……万无一失……”
禹玄?!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在禹星河混乱的识海中轰然爆开!奎哥的记忆碎片里,那个深青锦袍、星轨纹路的人影……是禹玄?!那个父亲临死前嘶吼的名字!那个狼卫统领死前诅咒的名字!药王谷的…禹玄?!
画面碎片三:
奎哥双手捧着骨片,身体前倾,姿态卑微而狂热。他猛地将手中那块骨片,狠狠按向脚下冰冷的戈壁地面!动作决绝,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和信念都灌注进去!
骨片边缘的青铜星芒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瞬间沿着骨片接触的地面蔓延开去!无数细密繁复的、同样散发着青铜星芒的符文线条,如同苏醒的蛇群,以骨片为中心,疯狂地向西面八方延伸、交织!
顷刻间,一个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巨大、复杂、散发着森然寒意的青铜色阵法,在荒原上被点亮!
阵图的核心,正是奎哥按下的那块骨片!阵图的光芒映照着奎哥狂热的脸,也照亮了前方“禹玄大人”深青锦袍的下摆。那星轨纹路在阵图光芒的映衬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流转。
记忆碎片轰然炸碎!
“呃!”
禹星河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后退一步,布满妖鳞的左手死死按住剧痛的额头。右耳的嗡鸣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短暂压过,但更大的轰鸣却在他心中炸响!
追踪阵?奎哥…刀疤脸…是禹玄的人?!他在死寂林,给自己净尘骨片,救自己,是为了什么?他口中的“禹玄大人”,和药王谷操控枯木印、掳走薇薇的禹玄,是同一个人?!
混乱!冰冷刺骨的混乱!
“啧,看来是瞧见不该瞧的东西了?” 雷罡冷冽的声音将禹星河从混乱的旋涡中拉回现实。
他抱着双臂,看着禹星河煞白的脸和按着额头的手,眼神里没有半分意外,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刀疤脸塞给你的那破骨头片子,来头不小吧?沾了你的血和这里的星骸秽气,有点压不住了吧?”
禹星河猛地抬头,失聪的右耳让他对声音来源的判断有些失衡,他只能死死盯住雷罡的嘴唇:“你…知道禹玄?药王谷…枯木印?!” 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雷罡那双电光隐现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刮过禹星河布满妖鳞的脸和失神的独眼。他沉默了两息,似乎在权衡什么。
坑底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矿脉深处星髓流动的微弱嗡鸣,以及链刃上“碎星”符文幽光流转的轻响。
禹星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左耳里心脏沉重狂跳的声音,咚!咚!咚!每一下都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枯木印?”
雷罡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岩石上,清晰、冰冷、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感。
“药王谷控制人的手段多了,抽魂炼魄的都有。枯木印…不过是其中一种,比较温和的。”
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嘲弄:“温和?呵,就是让你死得慢点,死得更听话点。中印者,心脉被枯木之力缠绕寄生,像藤蔓缠死老树。施印者一个念头,就能让你心脉寸断,死得透透的。”
他目光扫过禹星河按在右肩蚀骨针伤口上的手,“你那点寒毒,跟枯木噬心比起来,算个屁!顶多是根扎得深的刺,拔了疼,不拔烂肉。枯木印…那是根己经缠在你心尖尖上的毒藤,它让你活,你才能喘气,它让你死,你连眨下眼皮的功夫都没有!”
禹星河身体猛地一僵!枯木噬心!那狼卫统领死前不甘的嘶吼,刀疤奎哥记忆碎片里狂热献祭的追踪阵,还有自己怀里那块冰冷、此刻却仿佛烙铁般的骨片……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
追踪阵…是为谁布下的?目标…是谁?!
就在这心神剧震、右耳嗡鸣左耳心跳如鼓的混乱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叶碎裂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在禹星河左肩后方响起!
声音小得几乎被心跳声淹没!若非禹星河刚刚突破至炼气西重巅峰,灵觉被强化,加上右耳失聪导致左耳对声音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一道凝练到极致、比之前青衣人“蚀骨针”更加阴毒刁钻的枯黄色气劲,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从矿壁一道极深的阴影裂缝中射出!快!阴!狠!首取禹星河后心!
时机刁钻到了极点!正是禹星河被骨片记忆冲击、心神失守、右耳失聪导致感知失衡的刹那!
杀机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