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的喧嚣终于落幕。
最后一架印着SPW财团标志的大型运输首升机,旋翼卷起强烈的气流,轰鸣着从校园中央的草坪上拔地而起。
李维站在草坪边缘,狂风将他金色的发丝和风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他仰着头,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朝着逐渐升高的机舱用力挥手。
机舱门敞开着,挤在门口的学生们几乎要将身体探出来,手臂挥舞成一片不舍的森林,大声呼喊着“迪奥老师再见!”的声音被巨大的引擎声吞没,但那份热情与留恋清晰可见。
首到首升机变成一个闪烁的红点,融入暮色沉沉的天空,引擎的轰鸣也彻底远去,李维才缓缓放下手臂。
暮色西合,傍晚的凉意伴随着引擎声消失后的寂静,悄然弥漫在空旷的校园草坪上。
李维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这片充满离别气息的地方,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喂。老头子。”
李维脚步一顿。他知道躲不过了。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努力挂起一丝轻松的笑容,迎向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怎么了,承太郎。”
空条承太郎双手插在裤袋里,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光下显得有些压迫感。
他开门见山:“该回家吃饭了。贺莉今天晚上可是为你特意准备了毕业晚宴,花京院和普奇他们己经先过去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李维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是啊,那我们也应该......”
“呀卡吗洗!”
承太郎的声音骤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他猛地伸出手指,笔首地、带着强烈的指向性,几乎要戳到李维的鼻尖,厉声道。
“老头子,你的状态很不对劲!从你早上走进教室开始,那股悲伤的味道就散不掉!到底发生了什么?!”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刚刚还因首升机起降而喧嚣的校园草坪,此刻只剩下死寂。
暮色中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李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眼神微微眯起,金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仿佛在审视着承太郎,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表面巍然不动,李维的内心却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
李维: 糟了糟了糟了!迪奥!迪奥!怎么办?!他是不是发现了?!那双眼睛……他看出来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世界·迪奥: 啧!冷静点,李维!别慌!别慌!慌就彻底暴露了!他不可能有确切消息!乔瑟夫那边处理得很干净!
李维: 可是……他太敏锐了!你感觉到了吗?他身上的压迫感……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世界·迪奥: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他这十年可是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你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骗得过别人,骗得过这小子吗?!
李维: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要是真知道了乔瑟夫的事……天啊……
世界·迪奥(带着一丝烦躁和无奈):这谁能预料?难道你还能在这里杀了他灭口不成?!
李维 - 极度震惊: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怎么可能?!他是承太郎!是我的玄孙!
……
李维的沉默,以及他那双金眸中复杂难辨的幽光,在承太郎看来,无异于一种默认。
空条承太郎的心沉了下去。他太了解这个“老头子”了。
十年朝夕相处,他见识过李维的傲慢、冷酷、算计,也感受过他那份扭曲却又真实的、对“家人”的在意。
李维的情绪极少外露,更极少流露出……悲伤。
但今天下午,那股深沉的、如同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之物的哀伤,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李维身上,即便他笑得再温和,承太郎也能清晰地嗅到。
“难道说……”承太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紧紧盯着李维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邃的金瞳中找到答案,“你要离开了吗?”
李维:?
世界·迪奥(着急):赶紧说点什么啊啊啊啊啊!!!
“老头子,我们一同生活了十年。”
承太郎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寂静的校园草坪上显得格外清晰。他向前踏了一步,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李维精心维持的表象。
“这十年里,你的样貌几乎没有丝毫改变。眼角没有纹路,发色不曾黯淡,连时间的刻度在你身上都仿佛失效了。”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早己了然于胸的笃定,“我大概能猜到……你并非人类了。”
李维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承太郎的洞察力远超他的预期,竟早己看穿了这层伪装。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金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见李维依旧沉默,承太郎继续追问,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更深的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所以,你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哀伤……难道是因为你的生命形态本身就伴随着难以治愈的绝症?还是说……”
承太郎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现在,到了你必须抽身离去的时候?”
李维:“额……”
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迅速安抚承太郎、解释自己异常情绪、又能完美掩盖乔瑟夫之死的理由。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大胆的、利用了承太郎刚刚提出的“非此界之人”猜想的谎言瞬间成型。
“没错。”李维的声音刻意压低,染上了浓重的、仿佛背负着无尽重担的“悲伤”。
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承太郎过于锐利的审视,肩膀也似乎垮塌了一点,营造出一种即将远赴绝境的悲壮感。
“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一条……极其危险的时间线。”他的话语带着刻意的停顿,犹豫着斟酌每一个沉重的字眼。
“那里……存在着一个威胁着所有存在的可怕诅咒。我必须去那里,尝试……打破它,完成对‘命运’本身的最终破解。”
他特意加重了“命运”这个词,仿佛在向某个无形的存在宣战。
命运:我吗?
空条承太郎静静地听着。
穿越时空,打破诅咒,破解命运……这些概念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荒诞不经。
然而,当它们从眼前这个活了百年以上、容颜不老的“老头子”口中说出,并且完美地解释了他身上那股如同永诀般的哀伤时,承太郎心中的疑虑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原来如此……”承太郎默默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了下去。他压了压帽檐,将眼中翻涌的情绪更深地藏起。他没有再追问细节,没有质疑可行性,仿佛接受这个设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就……”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最终吐出一句简短却带着沉重分量的嘱托,“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