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谷松白。
桑窈心里一喜,面上顾忌吴羌在场,依然不动声色。
谷松白来了啸风寨,就证明南星已经成功把消息带给谢止渊,谢止渊派人来救她了。
来到啸风寨后,她终日惶惶度日,生怕惹怒这里的人后被一刀了结。经历那日刺杀后,她心中的恐惧更甚,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了,却又不断鼓励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被刺杀时她没哭,脚踝受伤时她没哭,被曹当家掐住脖子险些死掉的时候她也没哭,此时此刻见到谷松白,得知谢止渊并没有放弃她,她能活着,她竟眼眶一热,有些想哭。
吴羌还在跟前,桑窈怕吴羌察觉异样,连忙压下泪意,装作若无其事。
谷松白自然注意到桑窈发现他了,他冲桑窈点点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桑窈眨眨眼,算是回应。
“说到底也是你爹造的孽,你是他的女儿,当家的多半不会放过你。”吴羌不看桑窈,不知道是在让桑窈认命,还是说服自己。
桑窈收回视线,落在吴羌身上,“我很好奇,十几年前的那场水患,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曹当家这么恨我爹。”
提起那场水患,吴羌脸色突然变得很差,眉眼间满是戾气:“你没资格提,你们唐家人都没资格提那场水患。”
吴羌情况不太对,桑窈本不欲再说,保不齐激怒他,最后吃亏的也是她。
可谷松白却悄悄冲她使了个眼色,要她继续说。
“说起来,我被抱错,也是在那场水患中。虽说我因此流落在外十几年,却因祸得福获得一门好婚事。”
桑窈提起水患时毫无半分愧疚与悲伤,而是一种似笑非笑的得意。
“我祖母与谢家,哦就是那个陈留谢氏,我祖母与谢家的老夫人曾是手帕交。当年谢家老夫人随同谢大人来江宁治理水患,恰逢我母亲怀着我,于是谢老夫人便与我祖母约定,若我出生之后是个女孩,便让我与谢老夫人的孙子订下婚约。你知道谢老夫人的孙子是谁吗?是咱们大晟的当朝首辅,谢止渊,谢大人。我和他还得圣上赐婚,如果没有你们啸风寨的人坏事的话,我马上就要嫁到京城去了。”
桑窈轻飘飘瞥了吴羌一眼,浑不在意道:“其实什么水患、什么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做这些说这些不过是想活命罢了。不如你悄悄把我放了,跟我去京城,我让我夫君给你赏钱,无论是黄金还是一官半职,只要你提,我都能满足你。”
吴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竟是这种人……”
桑窈挑挑眉,笑得得意:“哪种人?要我说,你也别被困在过去了,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你还得活着,你也别跟着那曹当家做什么报仇的事了,你们斗不过我爹的,更斗不过我夫君,我夫君可是当朝首辅。不如拿了钱赶紧离开,死了的人哪儿有钱重要。”
吴羌怒火中烧,上前死死掐住桑窈的脖子,“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这么轻松地提起他们?你不配,你不配!”
桑窈即将窒息之前,谷松白破窗而入,寒光一现,他拔剑而出,剑尖即将捅穿吴羌之时,桑窈忽然大喝一声:“别杀他!”
谷松白一顿,手腕一转,用剑柄将吴羌敲晕,吴羌脱力,桑窈才得以喘息。
“谷大人,咳咳,你为何在此?”
谷松白上前替桑窈松绑,瞧她并无大事才放下心来:“琛回得到了你婢女报的信,知道你被抓来啸风寨,我们是来救你的。”
当真是谢止渊。
桑窈揉了揉手腕,急忙问道:“南星如何?她有受伤吗?”
谷松白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南星就是那个婢女,当即宽慰道:“你别担心,她没事,只是连日从江宁奔波至扬州,累着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南星的真实情况告知桑窈。
“扬州?”
见桑窈不解,谷松白这才想起来,这次他们前往扬州,并未对外宣扬,她不知道也正常。
“你的婢女……南星去找琛回的时候,琛回并不在江宁驿站,而是和我们来了扬州。所以南星从江宁跑到了扬州,来给琛回报信。”
没想到南星那边也是一波三折。
“从江宁到扬州多远?”
“大约二百里。”
南星居然跑了那么远,桑窈有些感动,等她回去后,一定要给南星加俸禄。
谷松白疏离地扶起桑窈,这才注意到她腿上的伤,“还能走吗?”
桑窈摇摇头:“可能不太行,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里应外合。”
“那你带上我的话,不方便行动,还是把我放在这儿吧。”
“这……”谷松白有些犹豫,毕竟他来这儿除了探查倪雪松的消息,就是把桑窈救出去,她毕竟是谢止渊未过门的妻子,不能作势不管。
“别犹豫了,我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是个累赘,你单独行动是最好的。”
既然桑窈自己都这么说,谷松白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他抽出一把匕首给桑窈防身,又替桑窈把吴羌绑起来,才准备离开。
“等等。”桑窈喊住谷松白,“谷大人,你们这次南下,是否为了任务而来?”
谷松白没说话,但桑窈已经猜到大概了,谢止渊这样身份的人,南下怎么可能没有要事在身。
“你们要找倪雪松对不对?”
谷松白一怔,怀疑地看向桑窈。
桑窈指着那不远处的窟窿,“从这里下去有间地牢,里面关押着一个叫倪雪松的男人,只是他浑身被铁链束缚着,你如果要带他走的话,可能要麻烦一番。”
谷松白沉吟片刻,冲桑窈拱手致谢:“多谢唐姑娘,我知道了。”
他没有下地牢,而是往外边走去。
“唐姑娘,我去去就回,若有变故,只管用这匕首,不必心软”
桑窈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目送谷松白离去,桑窈把腰间的簪子拿出来丢掉,紧握住匕首警惕地盯着吴羌,顺道观察门外的情况。
在谢止渊的人来之前,她得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