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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如火，层林尽染，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起伏的山峦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督粮通判副使赵瑎意兴盎然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几名随从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商贾紧随其后，气氛轻松而愉悦。
这是他狩猎归来的场景，与往日不同的是，一只雄壮的猎鹰停在他的肩头，偶尔发出几声清唳，更添几分威武。
这只猎鹰是昨日一位商贾花费重金购得，今日初次狩猎便展现出惊人的能力，独自捕获了两只野兔，让赵瑎颇为满意。
他虽不修习武道，却对狩猎情有独钟。自他上任以来，武威的商贾们自然投其所好，每日都抽出时间陪他到城外狩猎，今日的收获也让众人对他阿谀奉承。
“赵大人真是神箭啊，简首是百步穿杨，例无虚发！”一个商人竖起大拇指，满脸堆笑。
“要我说，赵大人的箭法，就算是在军中，那些神射手也比不上啊！”另一个商人不甘示弱，声音里充满了赞叹。
“哈哈哈，你们啊，就会说话。”赵瑎嘴边露出一丝得意的弧度，随即话锋一转，“明日到府衙，我们一起再议议粮价上涨的事，听听大家的意见。”
听到“粮价”二字，众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赵瑎骑在马上向府中而去，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的快意。
转过街角，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一匹雪白的骏马如同一道闪电般横亘在伍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马上之人，一袭锦衣华服，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锦衣卫？”赵瑎对这身标志性的服饰并不陌生，只是来人面容陌生，更让他疑惑的是，此人为何会拦住他的去路。
“锦衣卫总旗顾昭，有些事情想和赵兄聊聊。”来人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哦？原来你就是顾昭，久仰久仰。”赵瑎爽朗一笑，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
顾昭这个名字，在武威城的官场中可谓是如雷贯耳，单单是扳倒盐运使一事，就足以让他在官场中声名鹊起。
赵瑎催马上前，与顾昭并辔而行：“不知顾老弟找我所为何事？”
“赵大人，我听说城外难民营己经断了救济，饿殍遍地，己经有数十人饿死，现在更是隐隐有动乱的迹象。”
“这样的事情，我们锦衣卫向上头难以交差啊。所以上头派我来问一问，希望府衙能够尽快恢复救济，以免引发更大的乱子。”顾昭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话语间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瑎闻言，先是一愣，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顾老弟有所不知，断粮之事，并非我一人所能决定，这也是上头的旨意。你们难办，我也很难办啊。难道我想看着百姓活活饿死吗？”
“做出这个决定，我也很痛心。但是为了完成上级的指示，为了所谓的‘大业’，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百姓了。这骂名，就由我来担吧。”他厚颜无耻地说道，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顾昭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语，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一阵厌恶，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赵大人，府衙执意断粮吗？那我们锦衣卫只好如实上报了。将来要是引发什么乱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顾兄，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除了断粮，我们还要进行一系列的措施来开源节流。至于省下来的钱，既不会进我赵某人的腰包，更不会进知府大人的腰包。”
赵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这都是为了给一位贵人做事。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贵人。”
“不知赵大人所说的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顾昭不动声色地问道。
“哈哈哈，顾兄，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有朝一日自然会知道这位贵人的身份。”
“要是能得到贵人的看重，将来平步青云，那可是易如反掌啊！”赵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语气中充满了诱惑。
顾昭阴沉着脸回到府衙。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青砖院墙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却照不进他此刻晦暗的心绪。
他本以为，自己己经官至八品锦衣卫总旗，身上还兼修着颇为自得的武艺，在这武威城里，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然而今日在赵瑎面前的无力感，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碎了他的幻想。
他不过是一把刀，一把只能听命行事的刀。
上级将他挥向何处，他便只能斩向何处，才能发挥出让人胆寒的威力。
可一旦他想凭自己的意志挥刀时，却轻飘飘的，毫无力量，连为城外那些食不果腹的流民争取一碗稀粥的权力都没有。
“呵……”顾昭冷笑一声，指节攥得发白。
顾昭越想越气，忍不住在院中挥刀练了起来。
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随即狠狠劈向院中的青石板。
铿——！
火星迸溅，厚重的石板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碎石西溅，惊得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顾大哥！”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昭回头，见司马如萱站在廊下，纤细的手指攥着裙角，一双杏眼里满是担忧。
她没有多问，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软得像一泓春水。
没有多余的言语，仅仅两个字，眼神中却充满了关切和担忧，如同春风化雨，让顾昭心中一暖。
他慢慢收起刀，长出一口气，心中的戾气也随之逐渐消散。
眼神也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眼中的阴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要当刀。
——我要成为执刀的人。顾昭在心中暗暗发誓。
想通了这些，顾昭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司马如萱柔软的秀发，柔声说道：“我没事，刚才只是有些事情没想通罢了。”
“别担心，吃饭去吧，我饿了。”他补充道，语气己经恢复了平静。
“嗯，今晚有顾大哥最爱吃的红烧羊肉！”司马如萱仰着精致的小脸，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清脆悦耳。
“哈哈哈哈，好啊，那可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顾昭朗声笑道，仿佛刚才的一切不快都己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