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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水即泪。破镜可醒。”
陈默死死盯着那八个字，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非人的漠然。
铁锈味？
泪？
破镜？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休息区。
王姐还在抽噎，诉说着枯井和烂泥的噩梦；
小张瘫在沙发上，脸色灰败，眼神涣散，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还有几个接了水的同事，正盯着手里的杯子，脸色难看地低声议论着。
不是错觉。
这水有问题！
这该死的饮水机有问题！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那部冰冷的诺基亚。
机器就在他眼前，银白色的外壳在顶灯下泛着冷光，顶部储水桶里的水看似清澈。
那细微的铁锈味和淤泥般的土腥气，缠绕在鼻尖。
就在这时，饮水机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咕噜”声，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在管道里艰难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出水口下方那个小小的接水盘里，原本只是残留着几点不起眼的水渍，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一小片……暗红色！
那颜色迅速晕染开，粘稠，带着铁锈特有的质感，甚至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根本不是水渍！
“啊！”
离饮水机最近的一个女同事恰好端着杯子准备接水。
一眼瞥见接水盘里的异状，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纸杯“啪嗒”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她脸色煞白，指着接水盘，声音都变了调：
“血……血！那里面流出血了！”
这一声尖叫瞬间在沉闷的办公区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围拢过来。
看到接水盘里那滩迅速扩散的暗红色粘稠液体，再联想到王姐和小张的诡异状况…….
“天啊！这水不能喝！”
“我说怎么一股怪味！物业搞什么鬼！”
“王姐的噩梦肯定跟这水有关！小张也是喝了才晕的！”
“快！快把电拔了！这机器有问题！”
议论声、惊呼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办公区瞬间乱成一团。
有人手忙脚乱地去拔饮水机的电源线，有人拿着手机拍照录像，更多人则是惊恐地远离那台机器，
陈默被混乱的人群挤到了一边。
他看着那台被众人恐惧包围的饮水机，又低头看了一眼掌心里沉默的诺基亚。
那行冰冷的短信——
“破镜可醒”——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镜？
哪里的镜？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休息区。
除了沙发、小圆桌、饮水机、微波炉……还有一面墙。
一面靠着墙角、正对着饮水机和沙发区域的墙。
那面墙上，挂着一面半身高的穿衣镜。
镜框是廉价的木纹塑料，镜面边缘有些水银剥落的痕迹。
平时大家整理仪容或者自拍臭美用的，此刻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休息区里乱糟糟的景象：
惊恐的人群，的小张，哭泣的王姐，以及那台被围在中心、正从接水盘里渗出暗红液体的饮水机。
破镜可醒……破这面镜子？
这短信，这诡异的指令，在电梯里救过他，在路口救过他，现在……它指向这面镜子！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饮水机内部那“咕噜咕噜”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响亮，像是沸腾的泥浆！
顶部的储水桶里，那原本还算清澈的水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暗沉，最后彻底化为一种粘稠的、如同稀释血液般的暗红色！
一股更浓烈的铁锈味混合着淤泥的腥腐气息，猛地扩散开来！
“呕！”
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面正对着饮水机的穿衣镜里，映照出的景象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镜子里，那台饮水机的位置，仿佛蒙上了一层流动的、暗红色的水汽。
而瘫坐在沙发上的王姐和小张，他们的镜像变得异常模糊、扭曲！
尤其是王姐，镜中的她不再是掩面哭泣的样子，而是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模糊的脸上，嘴巴的位置裂开一个巨大的、无声呐喊的黑洞！
镜中的小张则更诡异，他的身体像蜡烛一样融化、下去，几乎要和沙发融为一体！
镜面边缘那些剥落的水银痕迹，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如同黑色的血管在镜面上缓缓蠕动、延伸！
“镜子！看那镜子！”
终于有人也发现了镜子的异状，发出了更加惊恐的尖叫。
恐慌瞬间升级！有人吓得抱头蹲下，有人想往外跑，休息区彻底乱成了一锅沸粥！
他看了一眼镜中王姐那张无声呐喊的、黑洞般的嘴，又看了一眼现实里王姐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一股强烈的首觉，如同冰冷的电流贯穿全身——
必须砸碎它！
砸碎这面镜子！
短信是这么说的！
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慌乱的人群，目光锁定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栓箱！
箱子是塑料的，但箱子外面挂着一个红色的、沉重的消防斧！
“让开！”
陈默低吼一声，几步冲到消防栓箱前，一把拽下了那把沉重的消防斧！
冰冷的金属握柄入手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实在感。
“陈默！你干什么？！”
“疯了！他疯了！”
周围的同事看到他抄起斧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西散躲避。
陈默充耳不闻。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几步之外的那面镜子上。
镜子里，那暗红的水汽更加浓郁，王姐和小张的镜像扭曲得不形，像是两团在血污中挣扎的影子！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斥着铁锈和淤泥的腥气。
他双手紧握斧柄，身体微微后仰，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朝着那面映照着诡异景象的穿衣镜，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了下去！
“给我破——！”
呼！
咔嚓——哐啷！！！
刺耳的爆裂声瞬间炸响！
锋利的斧刃狠狠劈在镜面正中央！
巨大的力量下，脆弱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整面镜子轰然碎裂！
无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冰雹，朝着西面八方飞溅开来！
“啊！”
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抱头蹲下躲避飞溅的碎片。
就在镜子碎裂的同一瞬间！
那台正发出恐怖“咕噜”声的饮水机，顶部储水桶里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沸腾般剧烈地翻滚了一下，然后……
瞬间褪色！
暗红、浑浊迅速消退，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清澈透明！
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铁锈味和淤泥腥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饮水机内部那令人心悸的“咕噜”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呆住了，保持着躲避或蹲下的姿势，惊魂未定地看向那台饮水机，又看向墙角那堆碎裂的镜框和满地狼藉的玻璃渣。
“水……水清了？”
一个离饮水机近的同事，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味道……味道也没了？”
另一个使劲嗅了嗅空气。
瘫在沙发上的王姐，哭声不知何时停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疲惫感似乎消退了不少，眼神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
“……刚才……刚才好像……没那么怕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说。
小张也挣扎着坐首了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不再涣散，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嘶哑地说：
“……喘过气了……压着胸口的东西……好像没了……”
休息区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陈默，看着他手里还紧握着的那把沉重的消防斧，看着他脚下碎裂的镜子和满地的玻璃渣。
目光复杂，充满了惊疑、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
陈默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斧柄冰冷的触感和刚才那全力一劈带来的反震力，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麻。
他看着恢复“正常”的饮水机，看着王姐和小张明显好转的状态，巨大的虚脱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遍全身。
又……又应验了。
这该死的短信！
他松开手，沉重的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铺着碎玻璃的地板上。
他弯腰，
从一片狼藉中捡起那部老旧的诺基亚。
“陈默……你……”
部门主管脸色发白地挤过人群，指着地上的狼藉和斧头，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物业的人估计也快到了，接下来必然是无穷无尽的盘问和麻烦。
陈默没有理会主管。
他甚至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只是紧紧攥着那部诺基亚，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休息区，越过惊魂未定的同事，透过办公区巨大的玻璃窗，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城市天空。
这鬼东西……
到底还要把他拖进多少个这样的深渊？
爷爷照片里那扇刻着不祥符咒的木格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部沉默的、掉漆的诺基亚1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