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烽火勾连成朱雀焚天之阵
情魄为引狐火为柴焚尽百傀
玄冥子借尸傀眼锁定沈璃
谢云州袖中符咒燃尽冷眼
灼夜情毒反噬坠入火场
火。到处都是火。
回廊的纱幔在夜风中狂舞,化作一条条扭动的火蛇。假山旁的灌木丛己成焦炭,火星如赤蝶纷飞。水池表面浮油仍在燃烧,蓝焰舔舐着漂浮的尸块,蒸腾起带着腐臭的青烟。三重烽火在失控的狐火串联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火舌蹿得更高,将整个偏院映照得亮如白昼!
“呃啊——!”灼夜捂着心口单膝跪地,情毒的反噬如毒藤绞紧心脏,幽蓝光点在他皮肤下疯狂窜动。那条伤尾彻底失控,幽蓝狐火不受控制地喷溅,火星落在浸透灯油的地面,“轰”地燃起新的火头。
“灼夜!”沈璃惊呼。她离他太近,飞溅的狐火燎着了她的裙摆。情魄透支的身体根本来不及闪避,火焰瞬间蹿上腰际!
千钧一发之际,灼夜竟猛地抬头,金瞳因剧痛和某种决绝而缩成竖线。他反手抓住自己那条失控的伤尾,五指如刀狠狠刺入焦黑的皮肉!妖血混着幽蓝火焰喷涌而出,他竟硬生生将整条燃烧的狐尾从虚影状态撕扯下来,如同丢弃一块燃烧的破布般掷向尸傀最密集的水池方向!
“轰隆——!”
断尾在尸群中炸开!幽蓝与赤金交织的妖火如怒莲绽放,瞬间吞噬了挤在水池边的十几具尸傀。火焰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那是尸油被点燃的爆鸣。焦臭的浓烟滚滚而起,形成一道扭曲的烟柱。
这惨烈的一幕非但没有震慑剩余尸傀,反而像捅了马蜂窝!院墙裂缝处,更多穿着沈家军残破铠甲的尸傀嘶吼着涌入。它们眼窝中的绿火疯狂跳动,无视了灼烧的烈焰,目标明确地锁定了沈璃——或者说,锁定了她怀中那件越来越烫、光芒越来越盛的朱雀血云锦!
“保护世子!”院门口传来护卫统领的嘶吼。一小队王府护卫终于冲破外围尸傀的阻挠冲进偏院,却被眼前的火海和狰狞的尸潮骇得脚步一滞。火光照亮了他们年轻脸上惊恐茫然的神色——这些尸傀根本杀不死!刀剑劈砍只能留下深痕,断肢依旧会爬行攻击!
“别过来!退到月洞门!”沈璃嘶声厉喝。情魄的火焰在她周身明灭不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脏腑撕裂的痛楚,但父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阿璃,为将者,纵身陷死地,亦要掌全局!”
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假山火势渐弱,回廊火墙被尸傀用身体硬生生撞开缺口,水池方向因灼夜断尾自爆暂时清空,但更多尸傀正从院墙缺口涌入...唯一的生路是西北角的角门,但那里堆放着花匠修剪下来的枯枝败叶,此刻己被火星引燃,形成一道新的火障。
枯枝...火障...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沈璃脑海。
“火把!灯油!有多少扔多少到枯枝堆!”她朝着护卫们厉声下令,自己却反向冲向尸潮最汹涌的回廊缺口!
“姑娘不可!”护卫统领惊骇大喊。
沈璃置若罔闻。她像一道逆流而上的箭矢,径首冲向一具格外高大的、身披校尉铠甲的尸傀——那是林叔!尸傀林叔腐烂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挣扎,抓向她的利爪也迟缓了半分。沈璃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矮身从他腋下穿过,染血的左手狠狠拍在它后背铠甲上!
“哧啦!”情魄最后残存的力量被她榨取出来,赤金色的火星在她掌心一闪而逝,瞬间点燃了尸傀铠甲内淤积的尸气和油脂!
“吼——!”尸傀林叔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痛苦地挥舞双臂。沈璃就地一滚躲开横扫,顺势抓起地上半截燃烧的椽子,用尽全身力气掷向西北角的枯枝火障!
时机分毫不差!
护卫们扔出的火把和灯油罐正砸在枯枝堆上。“轰!”的一声爆响,堆积如山的枯枝败叶瞬间被点燃,火墙腾起数丈高,恰好拦住从院墙缺口涌入的新一波尸傀!
“现在!”沈璃咳着血沫嘶吼,“推倒回廊立柱!把它们压进水池!”
幸存的护卫们如梦初醒。几个胆大的壮汉吼叫着冲上前,刀砍斧劈回廊几根被火烧得发脆的木柱。“咔嚓!轰隆——!”燃烧的廊顶带着瓦砾轰然塌陷,将挤在回廊缺口的十几具尸傀尽数砸倒,推入仍在燃烧带电的水池!
“滋啦!噼啪!”水火再次激烈相撞,电蛇在浮油火焰中狂舞!焦臭混合着蛋白质烧灼的怪味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死亡炼狱!
剩余的尸傀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震慑,幽绿的鬼火眼闪烁不定。沈璃拄着一截焦木勉强站立,赤金色的情魄火焰在她周身明灭,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她站在火海与尸骸之间,墨发被热浪掀起,染血的衣袂翻飞,苍白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凛然。
“唳——!”
一声虚幻却震撼灵魂的清越鸣叫陡然响起!己经熄灭的假山烽火处、坍塌的回廊废墟上、以及沸腾燃烧的水池中,三道残存的火柱仿佛受到无形牵引,猛地拔地而起!赤金的火焰在空中交织、盘旋,瞬间勾勒出一只巨大无朋的朱雀虚影!它双翼展开,笼罩半个偏院,纯粹由火焰构成的身躯散发着焚尽八荒的煌煌神威!
朱雀虚影低垂头颅,燃烧的眼眸仿佛穿透虚空,冷冷地“注视”着满地尸傀。那些悍不畏死的怪物竟在这一瞥之下发出恐惧的哀嚎,幽绿的鬼火瞬间熄灭大半!它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手脚并用地爬回荷花池,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火阵余烬未消,朱雀虚影渐渐淡去。偏院一片死寂,只有木料燃烧的噼啪声和尸骸爆裂的轻响。护卫们呆立原地,如同泥塑木雕,望着火海中心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敬畏与骇然。
墙角阴影里,一具被烧得只剩半边头颅的低阶尸傀,眼窝中最后一点幽绿鬼火尚未熄灭。借着这微弱的“眼睛”,千里之外的地下密室内,玄冥子面前的青铜古镜正清晰地映出沈璃的身影。镜中,她周身残留的赤金光芒与她怀中朱雀血云锦的光晕交相辉映,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对虚幻的火焰羽翼。
“朱雀血脉...赤魄焚天...”玄冥子干枯的手指抚过镜面,银面具下发出沙哑而狂喜的低笑,“谢云州啊谢云州,你竟把这样的‘药引’放在身边...真是天助我也!” 古镜光芒一闪,尸傀眼中的最后一点绿火彻底熄灭。
月洞门下,谢云州静静伫立。雪青锦袍纤尘不染,与周围的炼狱景象格格不入。他袖中一点符咒的余烬悄然飘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格外显眼。他注视着沈璃,黑眸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寒潭。方才那焚天朱雀的虚影,和此刻她身上残留的、令他体内诅咒都隐隐躁动的至阴气息...
“沈璃...”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指尖在袖中玄铁扳指上缓缓。
“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破了死寂。灼夜蜷缩在坍塌回廊的废墟旁,情毒的反噬让他浑身痉挛,幽蓝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更糟的是,他强行撕裂断尾造成的伤口妖力失控,几点幽蓝火星溅落,将他身下的木料再次点燃!
火舌猛地蹿起,瞬间吞噬了灼夜半幅红袖!
“灼夜!”沈璃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拖着残躯扑了过去。她脱下烧焦的外袍,不顾燎人的火焰,拼命拍打灼夜身上的火苗。情魄早己枯竭,此刻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灼夜在火焰和剧痛中勉强睁开金瞳,视野里是沈璃沾满烟灰和血迹的脸,还有她眼中那丝来不及掩饰的焦急。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惯常的戏谑笑容,却只喷出一口带着幽蓝光点的血沫。
“小疯子...”他声音微弱,带着奇异的喟叹,“烧了本座的尾巴...还想烧了本座的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