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探首领王猛“殷勤”的护送(实为严密监视)下,行程快了许多。王猛甚至调来了两辆简陋的马车,一辆专门放置那用锦缎(临时征用)覆盖着的巨大“红薯王”,一辆则“请”林薇、玄虚子以及伤势未愈的赵铁鹰乘坐,林大山、王氏和沈砚则只能跟着马车步行。对此安排,王猛的解释是“天命之女与世外高人当有此礼遇”,但谁都明白,重点看守对象是林薇、玄虚子和祥瑞。
数日后,巍峨的汴梁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高耸的城墙如同巨龙盘踞,青灰色的墙砖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巨大的城门楼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穿着各色服饰的百姓、商旅、官吏进进出出,喧嚣鼎沸的人声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宽阔的护城河波光粼粼,吊桥放下,守卫森严。
“汴……汴梁城!”林大山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那高耸的城门,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娘咧!这……这墙咋恁高?!比咱后山还高!”
王氏也看呆了,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喃喃道:“老天爷……这得多少人啊?那房子……咋都盖到天上去了?”她指的是城里那些高大的酒楼和佛塔。
夫妻俩活脱脱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震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引得周围一些衣着光鲜的行人投来鄙夷和嘲弄的目光。
林薇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这只有在古装剧里才能见到的繁华帝都景象,内心也是震撼的。但更多的是吐槽:嚯!这就是京城?果然够气派!不过……这空气质量有点堪忧啊,灰蒙蒙的。还有那交通,啧啧,堵车(堵人堵马车)看来是古今通病?她甚至看到了疑似“城管”的差役在驱赶占道的小贩。
“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马车外,一个密探低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车里。
赵铁鹰闻言,浓眉一竖,手按上了刀柄,眼中寒光一闪。他虽然也惊叹京城的繁华,但更在意恩人(主上)的尊严。
“铁鹰,稍安勿躁。”林薇淡淡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她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窥探的目光。她没心思欣赏风景,满脑子想的都是即将到来的风暴。献瑞?皇帝会是什么反应?玄虚子这个神棍能不能兜得住?还有沈砚……进城前,他似乎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队伍一会儿,说是去寻个故人问个路……是真的问路,还是去联系什么人了?
沈砚此刻走在马车旁,神态自若,对京城的繁华似乎司空见惯,只是目光偶尔扫过某些深宅大院或特定的商铺招牌时,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他察觉到林薇的目光(车帘缝隙),对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温润书生的模样。
玄虚子则靠在车厢壁上,眯着眼睛,手指头不停地掐算着,嘴里念念有词:“嗯……王气升腾,然隐有晦暗……东南角似有煞气凝结……贵人此行,福祸相依,大吉大凶啊……” 他摇头晃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林薇懒得理他,内心腹诽:废话!被当成祥瑞送进京城,能不是大吉大凶吗?
队伍没有进入外城喧嚣的市井,而是在王猛的引导下,沿着宽阔的御道,首接驶入了相对安静肃穆的内城区域。最终,马车在一座门禁森严、环境清幽的园林式建筑群前停下。朱红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持戟的甲士,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清漪苑”。
“贵人,请下车。”王猛在车外恭敬(但不容置疑)地说道,“此乃皇家别苑‘清漪苑’,陛下有旨,请贵人暂居于此,安心培育祥瑞,静候召见。”
皇家别苑?林薇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旧的衣衫(虽然王猛提供了新衣,但她以“不敢僭越”为由拒绝了),在赵铁鹰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林大山和王氏看着眼前气派森严的大门和威武的甲士,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跟在女儿身后。
沈砚也回来了,对林薇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顺利(?)。玄虚子则整了整他那身破道袍,努力想摆出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可惜效果甚微。
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穿着深青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管事带着几个小太监迎了出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略带审视的笑容。
“咱家是清漪苑管事太监,姓李。奉旨在此恭候……嗯?”李管事的目光扫过林薇一家朴素的衣着,扫过赵铁鹰一身血污的破烂皮甲和腰间的破刀,再扫过玄虚子那身乞丐装,最后落在沈砚这个还算齐整的书生身上,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王大人,这几位……便是献祥瑞的……高人?”
王猛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李公公,正是。这位林姑娘,便是培育祥瑞的天命之女。这位是世外高人玄虚子道长。这位壮士是护卫赵铁鹰。这两位是林姑娘的父母。这位是沈砚沈公子。”他重点介绍了林薇和玄虚子。
李管事嘴角抽了抽,显然对这支“高人”队伍的配置感到十分幻灭。但他毕竟是宫里混出来的,很快调整好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林姑娘、玄虚道长、赵壮士、林老爷、林夫人、沈公子,一路辛苦了。请随咱家入苑歇息。祥瑞神物,自有专人安置供奉。”
进入别苑,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布置得极为雅致清幽,与外面的喧嚣繁华判若两个世界。林大山和王氏看得眼花缭乱,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地砖。赵铁鹰则如同进入敌营的斥候,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评估着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地方。玄虚子倒是恢复了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对着假山流水指指点点,点评着这里的风水格局如何如何。
林薇感受着苑内无处不在的、带着审视和疏离的目光,看着父母拘谨惶恐的样子,再想想那个被“供奉”起来的巨大红薯,只觉得这清幽雅致的皇家别苑,像一个华丽的金丝鸟笼,而她这只只想种田的咸鱼,己经被关了进去。
沈砚走在林薇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能听见:“林姑娘,既来之,则安之。此苑看似平静,实则耳目众多。谨言慎行,静观其变。一切,有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林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疑惑:沈砚,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京城之中,你又有怎样的门路?这潭浑水,到底有多深?她望向别苑深处,只觉得前路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