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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目光，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倔强：“……没有。”
裴聿的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并未触碰她，只是轻轻拂过她鬓边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暧昧，指尖的温度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冰凉的耳廓。
“很好。”他低语，声音如同醇厚的酒，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却又冰冷得让人心头发颤，“记住你进来的选择。”
他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颊缓缓下移，掠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最终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一种危险的专注。
“现在，”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额发，“跟我进来。”
说完，他不再看她，率先转身，走向了主屋那扇紧闭的房门。
叶凝站在原地，浑身僵硬。晚霞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失，庭院陷入朦胧的暮色。主屋的门被裴聿推开，里面透出温暖的烛光，却更像一张等待吞噬她的巨口。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着一种决绝的清醒。
然后，她抬起如同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跟随着那个玄色的、如同暗夜本身的身影，走进了那片未知的、充满了危险与诱惑的烛光之中。
主屋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庭院里最后一点暮色与微凉的晚风。室内烛火通明，温暖的光线驱散了叶凝心头的部分寒意，却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裴聿周身那股无形的、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
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卧房。
她以为那避无可避的交易，就在此刻。
她甚至做好了被彻底剥开尊严的准备。
然而，裴聿的脚步并未走向内室，反而转向了西侧的一间屋子。他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书房。
布置得简洁而雅致。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临窗而设，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西宝和几卷摊开的书册。靠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典籍。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案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看起来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裴聿走到书案后坐下，并未看叶凝，只是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个箱子，声音听不出情绪：“打开看看。”
叶凝心口莫名一跳，她依言上前，蹲下身，有些费力地掀开那沉重的箱盖。
当看清箱内之物时，叶凝的呼吸瞬间停滞！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
而是——满满一箱的卷宗！
纸张泛着旧色，边缘磨损，用麻绳仔细捆扎着。最上面几卷的封皮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刺目的大字：
军械倒卖案·叶崇礼卷·副本
“这……这是……”
叶凝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抬头看向书案后的裴聿，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狂喜！他不是在敷衍她！他不是在戏耍她！他……他早就开始查了！在她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试图攀附周砚的时候，他就己经拿到了这些卷宗的副本，在暗中调查！
裴聿看着她眼中那骤然燃起的光芒，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隐隐升起，他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冰冷生硬，仿佛在掩饰什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查这个案子，并非为了你叶家。”
“军械倒卖，干系国本。此案疑点重重，背后牵扯甚广，放任下去，恐成大患。我身为朝廷命官，职责所在，不容懈怠。”
“至于你父亲是否真的无辜……” 他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还需要确凿的证据来证明。”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仿佛只是出于公心。
但叶凝却根本不在乎他的说辞！她只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他在查！他拿到了卷宗！父亲翻案，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和希望！
她浑身微微发抖，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世子……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裴聿看着她激动的泪水，心头那股烦躁感更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他别开脸，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谢字不必说太早。卷宗在此，但关键证据缺失，疑点指向模糊，幕后黑手隐藏极深。想翻案，难如登天。”
“而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审视，“这些东西，不是你该看的。朝廷机密，泄露出去，后果你承担不起。”
叶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随即她又鼓起勇气，再次上前一步，距离裴聿更近了些，仰着脸，眼中充满了恳求：
“世子！我知道规矩！我知道这是机密！但我求你……求你让我看看！哪怕只看一部分！我父亲是当事人，我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或许……或许我能从里面发现一些旁人忽略的蛛丝马迹！或许我能想起一些细节！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只要能救我父亲，我做什么都愿意！”
又是“做什么都愿意”！
裴聿的眉头狠狠皱起！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逼近叶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一种被冒犯的戾气！
“叶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警告，“收起你那套！我说过，别学你姐姐！”
“想参与？想帮忙？”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锐利如鹰隼，“可以。拿出点真正有用的东西来交换！不是你那廉价的眼泪和身体！而是你的脑子！你的价值！”
他指着那个樟木箱子，语气冰冷而残酷：
“证明给我看，你值得我冒这个险！”
“告诉我，除了哭求和交易，你还能做什么？！”
裴聿那句冰冷的质问——“告诉我，除了哭求和交易，你还能做什么？！”——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叶凝心上，却也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妄图和侥幸。
她明白了。在裴聿这里，眼泪和身体是毫无价值的筹码，是姐姐叶菲留下的耻辱印记。想要获得他的帮助，想要触碰那关乎父亲生死的卷宗，她必须拿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她的智慧，她的洞察力，她对叶家、对父亲过往的深刻了解！
“我能！”叶凝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和软弱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光芒！她重重点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证明！用我的脑子！”
裴聿看着她眼中骤然燃烧起的光芒，心头微微一震。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偏执的专注和决心。他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走到紫檀木案几旁，亲手打开了那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