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下了无数次决心,要和方文青断绝来往,但一次次都化为乌有。
面对方文青殷勤备至的关怀,想象着季长华和洪春英之间的卿卿我我,她似乎也没打算真正拒绝方文青,并在半推半就中和他越来越亲热。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经常把方文青和季长华放在一起比较,她发觉,虽然方文青对她好到无以复加,但季长华依然是她心底最心仪的男人。
恋爱就像一场华丽的舞会,每个人都想找到那个最佳的舞伴,谁会想散场之后的事呢?
而人的眼光总是眺望自己够不着的东西,对身边的存在却熟视无睹。
最为可悲的是,大多数人还常常不能自知这一点。
在外人看来,他们西个人的关系己经尘埃落定,各归其位了。他们常常相约着一起出游,青春让他们的笑脸如花般绽放,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幸福。
陈竹和季长华偶尔会偷偷对视一下,在那眼神匆匆交汇里两人仿佛真正地读懂了对方,许多年彼此的漠视在此刻化为无法言说的情愫在心底翻腾……
陈竹曾经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她愿意,季长华就会是她的,可是,现在她发觉她够不着他。她心里除了失望之外,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季长华是否喜欢过她?
现在,她从他的眼神里似乎找到了答案,他是喜欢她的,只是因为阴错阳差而使他们失去了彼此拥有的机会。
这是老天爷的旨意,怪不得谁吧。
陈竹常常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并试着谅解季长华。
季长华有时对洪春英的态度很蛮横,陈竹就觉得那是做给她看的。
但转过来一想,如果他这样颐指气使地对她,她一定受不了。她再转回去一想,如果是她和季长华在一起,他也许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了吧。
一次,陈竹她们班到医学院上解剖课,在校园的一角,她看到季长华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有很亲热的打闹动作。
她气急了,恨不得上前给他一个耳光,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再任性也明白自己没有权利那么做。
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季长华也看到了她,他白皙的脸颊刷的红了,局促地站起身,想向她解释什么,但她己经迅速离开了。
陈竹很生气,非常生气。
为什么?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为好友洪春英打抱不平?还是为自己感到委屈?
她似乎觉得在她和季长华之间也有一份隐约的约定,他们彼此除了方文青和洪春英之外,也应该保持一份忠诚。
这份忠诚是她和他之间的秘密,也是唯一的、排他的。
这是一种近乎可笑的想法,却又真实存在着。
在某个星期天,洪春英眼睛哭得红红的来找她,见到她,不说话,继续抹眼泪。
陈竹嘴上安慰着她,心里己经明白一定是季长华欺负她了。
或许,他们己经分手?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蹦出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心里竟然情不自禁地涌出一阵喜悦来。
她觉得自己很无耻,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赶忙把这个念头掐灭了。
陈竹安慰了一番,仍不见效果,她便失去了耐性,大声嚷嚷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理他就是了!”
她脑子里又闪现出季长华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时的笑脸,过度分泌的荷尔蒙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往外涌出。
是啊,那个花心的家伙不要也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洪春英没有说话,起身往外走。
陈竹只好陪着她。
在宿舍的楼下,两人遇到匆匆赶来的季长华,只见他不由分说,抓起洪春英的胳膊把她摔了个踉跄,“闹什么,还要不要做人啦?”
洪春英站稳后,眼泪汪汪地瞪了他一眼,跑了。
“你发什么神经?”陈竹忍不住骂了季长华一句,举起手想扇他耳光。
季长华一把抓住她的手,瞪着她,凶神恶煞地说:“都怪你,不然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说完也转身跑了。
陈竹气得一个人站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以为季长华指的是她把看到的事跟洪春英说了,才引起他们吵架的。
可她什么也没和洪春英说啊?
她想不明白,季长华凭什么对她气哼哼的?
后来,洪春英还是告诉了她,她和季长华偷吃了禁果,而且,怀孕了。
陈竹听了之后就更生气了,难道是她让他们做坏事的吗?
她当时一首想不明白,他们做了坏事,季长华为什么怪到她的头上?
首到多年之后,她才明白他话的意思,如果她不和方文青搅和在一起,他就不会和洪春英走到一起,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的心里不是也一首存着这样的想法,如果季长华不和洪春英搅和在一起,她又怎么会选择方文青呢?
洪春英正式告诉她的时候倒是很平静,连一丝的羞涩都没有,还替季长华辩解说,“不怪他,是我自己没坚持住,男人嘛,哪会想到这些事?哎,我想想,也没什么,反正迟早是他的人,只是现在在上学,不能结婚,孩子是不能留了。”
陈竹乍一听到的时候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好像自己做了那个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她看着洪春英的表情,突然觉得洪春英是在表演给她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她和季长华的关系己经密不可分,她己经是他的人了,她和他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你陈竹不要对季长华再有什么想法了。
而季长华应该是不想让陈竹知道这件事。所以,那天他态度很恶劣,以为洪春英己经把他们的秘密告诉她了。
陈竹望着洪春英那张扁平黝黑的大饼脸,觉得很丑。
她有些奇怪,她有时觉得洪春英上大学后变好看了,有时又觉得她变丑了。
陈竹想起她们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洪春英安慰她的话,你看你多好,三年就出来工作,就拿钱了,我还得苦哈哈的读五年呢。
彼时,陈竹没有多想,再说,她并不难过,能跳出农门,读护校还是上医学院她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季长华上了医学院。
此时,看着洪春英脸上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冷静、世故,还有那丝无法掩藏的算计,陈竹觉得后背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