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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薯片桶
“代号‘渡鸦’（Raven），麦卡伦联合公司（McCarren & Co.）特别项目组（Special Projects Group），高级情报分析员，林国栋。”
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密闭的车厢！每一个字都带着绝对的冷酷和掌控一切的漠然！“渡鸦”！麦卡伦特别项目组！高级情报分析员！
这身份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薇的神经上！她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贯穿！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被至亲彻底背叛的、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她！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淹没！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泥污，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脸颊！她看着副驾驶上那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那张被岁月风霜刻下的、冰冷如铁的面具下的真相！父亲……竟然是麦卡伦的人！是那些差点将他们赶尽杀绝的魔鬼的爪牙！是潜伏在他们身边最致命的毒蛇！
“爸……你……” 林薇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泣血的颤抖和巨大的绝望，“……为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林国栋冰冷如铁、毫无波澜的侧脸。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在他眼中，此刻的林薇，似乎也仅仅成了一件需要“妥善处理”的“公司资产”。
陆辰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揉碎！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爆发！渡鸦！情报分析员！原来如此！难怪他对麦卡伦了如指掌！难怪他精准地带着特效凝血剂出现！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是精心策划的围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冰冷陷阱！他们拼死拼活，在废墟和血泊中挣扎，却不过是这头冰冷“渡鸦”眼中的一场闹剧！是老吴用命换来的喘息之机，被对方当成了回收“资产”的最佳时机！
“体面？” 陆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嘲讽，“像黄毛那样被炸成碎片？还是像老吴这样被子弹打穿再用电烙铁烫死？林国栋！或者该叫你‘渡鸦’！你们麦卡伦的‘体面’，就是用别人的血肉铺路吗？！”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用焊锡丝包裹的锡球！也攥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冷的、带着老吴体温的军牌！这是筹码！是绝不能交出去的、用血换来的铁证！
“情绪宣泄毫无意义，陆先生。” 林国栋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公式，“时间有限。交出芯片和那个收音机。这是最后通牒。” 他微微侧头，对着驾驶座上沉默的保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下巴。
保镖的手，无声地离开了方向盘，伸向腰间！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精准的冷酷！
死亡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车厢！林薇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孙大富也从半昏睡中惊醒，看着保镖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镜抱着破收音机和锡球，身体绷紧得像一块石头，厚厚的镜片后，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保镖的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保镖的手即将触碰到武器的瞬间！
“等等！” 陆辰猛地发出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车外的雨声和引擎轰鸣！
保镖的动作顿住了。林国栋的目光也再次聚焦到陆辰身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想拖延时间？还是……垂死挣扎？
陆辰的脸上，所有的愤怒和绝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带着强大自信的、甚至有些戏谑的冰冷笑容！那笑容出现在他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脸上，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格外瘆人！
“林先生……哦不，‘渡鸦’先生，” 陆辰的声音变得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调侃，“您的情报分析能力确实很强。但您似乎……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没有指向保镖的腰间，也没有指向手中的锡球，而是……指向了自己沾满泥污的工装裤口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悠闲。
“您以为，我们在地洞里，只是用薯片桶做了个屏蔽信号的锡球？” 陆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薯片桶的锡箔……除了屏蔽信号，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特性……它，是很好的信号反射层。”
林国栋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信号反射层？什么意思？
陆辰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语速陡然加快，如同连珠炮般，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您车里的窃听器，频段很专业，抗干扰能力很强。但很不巧……在您‘工作汇报’的时候，我这位兄弟，” 他指了指眼镜，“己经通过那台破收音机的残留电路，反向锁定了它的特征频率！”
眼镜猛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那双原本紧张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配合的、如同数据流般的光芒！他用力点了点头，苍白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在怀里的破收音机外壳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发出几声微弱的“咔哒”声，仿佛在操作着什么无形的开关！
陆辰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现在！那枚工牌芯片的信号，还有我们刚才所有的对话，包括您‘渡鸦’身份的精彩自白……”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那冰冷的笑容扩大，如同恶魔的狞笑，“……都己经被薯片桶的锡箔反射，通过一个临时改装的、指向性极强的‘信号喇叭’，实时传输到了……嗯，让我想想……”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盯住林国栋那终于出现一丝细微裂纹的冰冷面具：“……传输到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内部通讯频道？还是……省厅特别案件督办组的加密线路？又或者……是某个非常关心‘麦卡伦在华非法活动’的……驻华使领馆安全官办公室？”
“不可能！” 林国栋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冰冷和掌控，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置信的惊怒！他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眼镜怀里的破收音机和那个锡球！“你们的设备早就报废了！根本不可能……”
“设备是报废了！” 陆辰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强大的自信，“但谁说传输信号一定要靠设备？！”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不是武器！也不是什么高科技装置！
赫然是一个沾满泥污、屏幕碎裂、看起来极其廉价破旧的……小灵通手机！90年代末期最普通的那种！
“谁说……传递信息，一定要靠电波？！” 陆辰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车厢内炸响！他猛地按下了那个小灵通手机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被磨损掉的侧键！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抓起脚边那个巨大的、空荡荡的薯片桶（之前从地洞带上来的）！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按键声！
“嗡——！！！”
几乎同时！那台被眼镜抱在怀里的、早己“报废”的破收音机，内部某个被临时短接的电容，在陆辰按下手机按键的瞬间，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能量！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频率的电流脉冲，瞬间穿透了薯片桶内部的金属镀膜锡箔！
“唰——！！！”
一道无形的、但被薯片桶圆柱形结构聚拢并反射的、极其微弱的定向电磁脉冲，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射向副驾驶座位下方——眼镜之前通过收音机残余功能锁定的窃听器位置！
“滋啦——！！！”
一声极其短暂、却异常刺耳的电流尖啸，猛地从副驾驶座位下方炸响！如同微型电子元件被瞬间过载烧毁的声音！
林国栋和保镖的脸色瞬间剧变！那声音……是窃听器核心被强电磁脉冲摧毁的典型声响！对方……竟然真的利用薯片桶和报废收音机的最后一点能量，发动了一次精准的定向电磁攻击？！
“现在！” 陆辰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冰冷决断，他猛地将那个屏幕碎裂的小灵通手机高高举起，对着林国栋，脸上是孤狼般的狞笑，“‘渡鸦’先生！您猜猜看，我刚才按下这个键，是发送了一条预设的、包含了坐标和您精彩自白的求救短信？还是……仅仅是个吓唬人的空壳子？您想赌一把吗？赌您的身份暴露，赌麦卡伦在华的所有‘特别项目’，会不会因为您今天的‘回收失败’，而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虚张声势！彻头彻尾的虚张声势！
那个小灵通手机早就没电了！屏幕碎裂，按键磨损，根本就是个废品！所谓的“预设短信”、“发送键”，全是陆辰在绝境中急中生智、利用薯片桶锡箔反射电磁脉冲摧毁窃听器的声响、以及对方对电子设备本能的忌惮，精心编织的一场心理战！一场用废品和胆量作为武器的豪赌！
但这场豪赌的筹码，是所有人的命！赌的就是林国栋作为情报人员的谨慎和多疑！赌他不敢冒险！
车厢内死寂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只有雨刮器单调的“唰唰”声，如同切割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国栋的脸色在昏暗的车灯下，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幻！冰冷的面具被撕开，露出了底下巨大的惊疑、愤怒和一种被蝼蚁反咬一口的、难以置信的屈辱！他死死盯着陆辰手中那个破旧的小灵通，又看向副驾驶座位下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电子元件烧焦的微臭），最后，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陆辰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却深不见底的眼睛上！
他在判断！在权衡！那条短信是真是假？那个薯片桶和破收音机的组合，真的能发出定向电磁脉冲摧毁专业窃听器？还能……传递信息？这一切，是精妙的陷阱？还是……这个底层小子在绝境中迸发出的、令人心悸的疯狂急智？
巨大的不确定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这位“渡鸦”的心脏！他不敢赌！麦卡伦在华的行动高度敏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职业生涯，甚至生命，都可能就此终结！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保镖伸向腰间的手，僵在了半空。林薇忘记了哭泣，屏住呼吸，绝望地看着这场无声的生死博弈。孙大富吓得几乎要昏厥。眼镜抱着破收音机，身体僵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嘀嘀！嘀嘀嘀——！！！”
一阵突兀而急促的、极其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如同催命的丧钟，猛地从车窗外、暴雨倾盆的公路上炸响！
一辆满载着货物、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重型卡车，不知何时从旁边的车道高速超车！巨大的车头带着狂暴的雨幕，瞬间逼近！刺眼的远光灯如同死神的眼睛，瞬间穿透雨帘，将黑色轿车内所有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卡车司机似乎被暴雨模糊了视线，又或者是为了躲避路面的积水，庞大的车身带着无可匹敌的动能，在湿滑的路面上猛地一扭！巨大的车尾如同失控的攻城锤，裹挟着狂风暴雨和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朝着黑色轿车的左侧车身……横扫而来！
“小心——！！！” 保镖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他猛地向左狂打方向盘！脚下死命踩下刹车！
刺耳的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尖啸声瞬间撕裂雨夜！巨大的惯性让车内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抛起！又重重砸下！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山崩海啸般传来！黑色轿车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那失控的钢铁巨尾狠狠扫中左侧车身！整辆车瞬间失控！旋转着、翻滚着，带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玻璃碎裂的爆响，狠狠冲破了湿滑路面的束缚，朝着公路旁陡峭的、长满灌木的土坡……翻滚而下！
天旋地转！世界在瞬间颠倒、破碎！
陆辰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身上！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在翻滚的车厢内猛烈撞击！耳边充斥着林薇和孙大富惊恐绝望的尖叫、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金属扭曲的呻吟……还有老吴那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喘息声，在巨大的轰鸣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那么刺耳！
翻滚！无休止的翻滚！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土、碎玻璃和浓烈的血腥味疯狂灌入口鼻！
“轰隆——！！！”
一声更加沉闷的巨响！翻滚终于停止！
黑色轿车西轮朝天，如同一个扭曲的、冒着青烟的钢铁棺材，深深嵌在了土坡底部的泥泞和水洼里！引擎盖扭曲变形，浓烟混合着水汽滋滋作响！破碎的车窗如同狰狞的伤口，露出里面一片狼藉、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陆辰的神经。他艰难地睁开被血水和雨水模糊的眼睛。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远处公路透下来的、被雨水扭曲的微弱灯光。浓烈的血腥味和汽油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挣扎着动了动身体，浑身如同散了架般剧痛。他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片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是血！不知是谁的！
“林薇……眼镜……胖子……” 他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咳……咳咳……我……我没事……” 旁边传来林薇压抑着痛苦的咳嗽声，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
“眼……眼镜……在……” 角落里传来眼镜微弱的声音，他似乎被卡住了。
“哎呦……我的腰……断了……” 孙大富的哭嚎声响起。
陆辰的心稍微放下一点。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看向副驾驶位置。
林国栋被变形的车体和安全气囊死死卡在座位上！他满脸是血，额头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那把巨大的黑伞早己不知去向。他紧闭着眼睛，生死不知！那个保镖则被甩出了前挡风玻璃的破洞，半个身子泡在浑浊的泥水里，一动不动！
“老吴！” 陆辰的心猛地揪紧！他挣扎着，不顾剧痛，扑向被压在扭曲车厢最下方的担架位置！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老吴依旧被固定在简易担架上！但巨大的冲击让担架彻底扭曲变形！老吴的身体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根从车顶棚断裂扭曲下来的、尖锐的金属支架，如同死神的獠牙，深深刺入了老吴的……右大腿根部！鲜血正如同泉水般从撕裂的裤管和金属支架的缝隙中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担架和身下的泥水！
“老吴——！！！” 陆辰的嘶吼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他猛地扑过去，试图用手去堵那汹涌的鲜血！但那创口太大了！血液带着温热的生命气息，疯狂地从他指缝间涌出！老吴的脸色在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金纸！连那微弱的喘息声，都几乎断绝！
“血！动脉！大腿动脉破了！” 林薇也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发出凄厉的尖叫！巨大的惊恐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祸不单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嗡——！！！”
那低沉、冰冷、如同死神振翅般的熟悉嗡鸣，再次撕裂了暴雨渐歇的夜空！由远及近！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更加致命！带着一种锁定目标的、冰冷的杀意！
麦卡伦的无人机！它们……又追来了！循着血腥味？还是……循着那枚被薯片桶暂时屏蔽、却在车祸中可能暴露的工牌芯片信号？！
冰冷的死亡阴影，混合着老吴汹涌而出的热血，瞬间将这片翻滚后的地狱彻底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