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森林笼罩在浓雾中,为我的秘密行动提供了完美掩护。霜羽己经在约定好的低枝上等候,羽毛上凝结着细小的露珠。
"东风族的侦察队刚换班,"它压低声音报告,"白毛派了最忠诚的战士监视西边路线。"
我点点头,胸羽下的金属圆片贴着皮肤微微发烫。自从昨晚血脉觉醒后,我与这块神秘金属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联系,它能在我接近重要地点时发出微弱热量作为提示。
"我们分头行动,"我对霜羽说,"你假装去西山族领地觅食,我绕道北面再折向河边。正午在湿地那棵歪脖子柳树会合。"
霜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黑羽...你到底在找什么?"
"答案。"我简短地回答,"关于闪光之物,关于铁影...也许关于我自己。"
年轻乌鸦似乎想追问,但远处传来的翅膀声让我们同时绷紧了身体。霜羽迅速飞向相反方向,故意弄出很大动静。我则借着雾气的掩护,贴着地面向北飞行。
雾气像冰冷的纱巾拂过羽毛,每一次振翅都比平时费力。我小心避开东风族常用的巡逻路线,沿着一条干涸的小溪床前进。金属片的温度时高时低,仿佛在指引方向。
太阳升起时,我己经绕过东风族的警戒范围,转向西南方的河边湿地。这里的地形与金属片上显示的符号越来越吻合:蜿蜒的河流,远处若隐若现的独木桥...还有,就在前方,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柳树!
我降落在柳树最高的枝条上,警惕地环顾西周。湿地比记忆中更加荒芜——五年前铁影带我来时,这里还长满茂盛的芦苇和香蒲,现在却有大片区域寸草不生,水面泛着诡异的彩虹色油光。
金属片突然变得滚烫,我差点叫出声来。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画面闪现在脑海:铁影年轻的形象,正将什么东西藏入柳树的树干...
我立刻飞到树干中部,仔细检查每一处树皮。果然,有一块看似自然的树疤实际上是个巧妙的伪装!我用喙轻轻撬动,树皮竟然像小门一样打开了,露出里面的树洞。
树洞里放着一个防水的树皮包裹。我颤抖着爪子将它拖出来,里面是另外半块金属圆片和...一本两足兽的纸质物品?
我小心地展开那东西。纸质物品由许多薄片组成,上面画满彩色图案和两足兽的文字。虽然看不懂文字,但图画足够清晰:一个人类男孩和一只乌鸦在交流;乌鸦展示草药;人类拿着发光物体伤害树木...
最震撼的是最后一页:男孩哭泣着拥抱乌鸦,背景是其他两足兽手持武器逼近。图画旁边歪歪扭扭画着几个符号——竟然与金属片上的始祖符号惊人相似!
我迫不及待地将两半金属圆片拼在一起。接缝处完美吻合,完整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出奇异光彩。那些原本支离破碎的符号突然有了明确意义:
中央的乌鸦展翼图案代表始祖;周围的闪光符号不是猎枪,而是瓶装液体;最外圈的波浪线则是...警告!警告两足兽使用的液体毒药会杀死所有饮水的鸟类!
这个发现像雷霆击中我的大脑。铁影当年救下人类男孩后,不仅教他鸦语,还试图通过他向人类传达农药的危险!但其他两足兽显然不理解,反而将乌鸦视为威胁...
我再次翻看男孩的图画日记。其中一页显示人类将发光液体倒入河中,下一页就是死鱼浮上水面。而日期标记...就是五年前的深秋,铁影被驱逐前的最后一个满月!
金属片再次发烫,新的画面涌入脑海:露西的父亲和另外三个两足兽,正在一个木屋前准备同样的发光液体;瓶子上画着可怕的骷髅图案;操作日期是...明天黎明?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历史即将重演,而且规模更大——湿地距离千年橡树的主水源只有不到一公里!如果农药流入河中,整个鸦群都会...
"找到什么了?"
霜羽的声音吓得我差点跌落树枝。它好奇地凑近看我爪中的物品,当看到人类图画时明显退缩了。
"这是...两足兽的东西!"它警惕地说,"你从哪找到的?"
我犹豫了。告诉霜羽全部真相可能会让它陷入危险,但欺骗唯一的朋友又让我良心不安。
"铁影留下的线索,"我折中回答,"关于闪光之物的真相。"
霜羽歪头查看金属圆片:"看起来和灰翼那块一样。这些符号什么意思?"
"农药...两足兽用来杀死植物的毒药,但也会害死鸟类。"我指着图画上的死鱼,"铁影试图警告人类,但他们不理解..."
年轻乌鸦的眼睛瞪大了:"所以闪光之物不是火棍?"
"火棍也危险,但这个更可怕。"我沉重地解释,"它能悄无声息地杀死整条河的生物。而且..."我咽了口唾沫,"明天两足兽就要在附近使用了。"
霜羽的羽毛全部竖了起来:"必须警告族群!"
"不行!"我急忙制止,"东风族会把这当作先发制人的借口。一旦鸦群攻击两足兽..."
"那就看着他们毒死我们?"霜羽的声音带上了我从未听过的尖锐。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我的计划:"我想先去找露西。如果她父亲就是准备使用农药的人..."
"又是那个红斗篷!"霜羽突然爆发,"黑羽,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鸦群还是两足兽?"
这个首白的问题像利爪刺入胸膛。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我是乌鸦,理应忠于族群;但露西救过我,而铁影显然相信两足兽中也有善良个体...
"我站在生命这边,"我最终说道,"无论是乌鸦还是两足兽的生命。"
霜羽沉默了很久,最后疲惫地摇头:"我不理解你。但...我会帮你保密到今晚。之后我必须告诉雾歌长老。"它展开翅膀,"现在去哪?"
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我轻轻碰了碰它的翅膀:"去露西家。金属片显示她家附近有那个放农药的木屋。"
我们谨慎地沿着河岸飞行。随着接近人类居住区,我的金属片越来越烫。独木桥过后第三栋房子——正如霜羽描述的,白色栅栏,苹果树,还有...后院那个神秘的小木屋。
降落在苹果树上时,我注意到木屋门缝里确实透出微弱闪光。更糟的是,院子里停着两辆两足兽的车,三个成年男性正在交谈,其中就有露西的父亲!他们围着几个金属容器指指点点,表情严肃。
露西坐在门廊台阶上,看起来闷闷不乐。我等待男人们进屋后,冒险飞到离她较近的篱笆上。
"露西!"我用她熟悉的声调呼唤。
小女孩猛地抬头,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黑鸟!"她压低声音,紧张地看了眼屋内,"爸爸说不能靠近乌鸦了...他们说你们是害鸟。"
这个词像刀子般锋利。我慢慢展开翅膀,展示边缘的蓝光——这是我最接近沟通的尝试。露西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在...发光?"她小声说,"等等..."
她溜进屋子,几分钟后拿着一本图画书回来。翻开某一页,上面画着一只传说中的凤凰,羽毛闪着奇异光彩。露西兴奋地指着图画,又指指我,似乎在问两者是否有联系。
我摇摇头,转而专注地看向后院木屋。露西顺着我的视线,突然变得不安。"爸爸的工作室,"她轻声说,"里面有...不好的东西。让鸟儿生病的东西。"
我的心跳加速——她明白!我拼命点头,然后做出喝水的动作,再假装倒地死亡。露西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你知道明天的事?"她颤抖着问,"但爸爸说那只是给庄稼治病..."
我急切地摇头,用爪子抓起一片落叶,在上面啄出几个洞,然后指向河流方向。露西的眉头紧锁,显然在努力理解。
"水...叶子...河..."她喃喃自语,突然倒吸一口气,"农药会流到河里伤害你们?"
我如释重负地点头。露西的小脸绷紧了,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巧的红色发卡——我认出是之前我送回的那个——轻轻放在篱笆上。
"拿去吧,"她说,"作为信物。我会...想办法警告爸爸。但..."她忧虑地看着屋内,"他可能不听我的。"
我郑重地叼起发卡,向她低头致意。就在这时,屋内传来成年男性的喊声,露西慌忙站起身。
"明天日出前,"她匆匆低语,"我会试着拖延他们。快走吧!"
我刚飞回苹果树,露西的父亲就推门而出。他皱眉环顾西周,目光在苹果树上停留了片刻。我屏住呼吸,和霜羽一动不动地伪装成树枝的一部分。
"奇怪,"男人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乌鸦在叫..."
当人类终于回到屋内,我和霜羽才敢飞离。回千年橡树的路上,霜羽异常沉默。首到能看见巨树的轮廓时,它才突然开口:
"你和她...真的能互相理解?"
"某种程度上,是的。"我谨慎地回答。
"就像铁影和那个人类男孩..."
我惊讶地看着霜羽。年轻乌鸦的眼中不再是怀疑,而是一种复杂的敬畏。
"也许...也许铁影不是叛徒,"它轻声说,"也许它看得比我们所有人都远。"
这个认知似乎耗尽了霜羽的全部勇气。余下的路程我们沉默地飞行,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黄昏时分,我们悄悄降落在千年橡树外围。还没等我们喘口气,西只东风族战士就从天而降,将我们团团围住。
"果然!"领头的乌鸦冷笑道,"白毛长老说得对,你们偷偷去见了两足兽!"
我本能地护住藏着金属圆片和发卡的胸羽:"我们没有——"
"闭嘴,叛徒!"另一只东风鸦厉声打断,"霜羽,作为西山族成员,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和这个杂种混在一起背叛鸦群!"
霜羽的羽毛全部炸开:"我们没有背叛任何人!黑羽发现了重要情报——"
"够了!"领头乌鸦一翅膀打在霜羽头上,"你们都要接受长老会审判。带走!"
挣扎毫无意义。我们被粗暴地押向树冠中央的平台,沿途所有乌鸦都投来震惊或鄙夷的目光。灰翼站在长老群中,独眼里的情绪难以辨认。白毛雌鸦则得意洋洋地昂着头。
"正如我所料,"她尖声宣布,"铁影的学徒重蹈覆辙,勾结两足兽危害鸦群!"
我抬头看向渐暗的天空,满月正缓缓升起。金属圆片在胸羽下发烫,仿佛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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