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一文钱的鸡杂肉夹馍，像一阵旋风，迅速席卷了整个长安城的底层社会。
漕运码头成了味香居的新据点，每天天不亮，等着买馍的队伍就能从码头一首排到街口。那些原本靠卖些粗饼冷饭的食摊老板，看着王小飞的摊子前人头攒动，自己的摊位前却门可罗雀，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明着来，他们不敢。黑虎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岳晨晨那尊杀神往摊子后面一站，比什么门神都管用。于是，一些阴损的招数便开始在暗中酝酿。
这天，王小飞发现卤鸡杂的味道总有些不对劲。虽然他用的还是同样的配方和火候，但成品总感觉少了一丝茱萸特有的辛香和麻味，导致鸡杂的腥气压制得不那么完美。
“李西，我们采买的茱萸是不是有问题？”王小飞夹起一块鸡胗尝了尝，皱起了眉头。
李西连忙从后院抱来一个麻袋：“掌柜的，就是这家啊！西市香料铺的赵掌柜，咱们一首从他那拿货，没出过错啊。”
王小飞抓起一把干茱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捻开一粒尝了尝。果然，这批茱萸看似，颜色也正，但香味寡淡，麻味不足，是次等货色，甚至可能混了陈年旧货。
“赵掌柜这是看我们量大，开始以次充好了。”豆佳佳在一旁冷哼一声，“这些商人，惯会见风使舵。”
“不行，味道是我们的根本，不能砸了招牌。”王小飞当机立断，“李西，你去把这批货退了。另外，长安城里，谁家的茱萸质量最好，而且有门路能拿到大货？”
李西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掌柜的，要说最好的茱萸，那得是蜀中进贡的‘贡椒’，寻常市面上见不着。不过，我听说在永乐坊的黑市，有个叫‘鬼手七’的人，路子野，常能搞到一些宫里流出来的或者西域来的奇货，说不定他有。”
“黑市的人，信得过吗？”豆佳佳有些担忧。
“这种地方，只认钱，不认人。风险大，但货好。”王小飞沉吟片刻，看向岳晨晨，“晨晨，这事得你亲自跑一趟。你身手好，心思密，不容易被黑。带上足够的钱，去永乐坊找那个鬼手七，不管多贵，把最好的茱萸给我买回来。”
“好。”岳晨晨言简意赅，接过钱袋，转身便消失在巷口。
永乐坊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销金窟，也是鱼龙混杂之地。岳晨晨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将长刀用布条缠好背在身后，混入人群，七拐八绕，很快就找到了李西所说的那个黑市入口——一家看似普通的棺材铺。
她对上暗号，被一个伙计领着穿过阴森森的后堂，进了一条狭窄的暗道。暗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喧闹的地下集市。这里灯火通明，卖什么的都有，从珠宝玉器到兵器禁书，应有尽有。
岳晨晨很快找到了“鬼手七”的摊位。那是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中年人，一双手却保养得极好，十指修长。他听了岳晨晨的来意，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阴恻恻地笑了：“小娘子，要蜀中贡椒？那可是金贵玩意儿。我这有，但价钱嘛……”
“开个价。”岳晨晨不想废话。
鬼手七伸出三根手指：“三十贯一斤，概不还价。”
这价格是市面上的十倍不止。但岳晨晨闻了闻他拿出的样品，确实是香气霸道、麻味纯正的上等货。她点点头，正要付钱提货，异变突生！
斜刺里突然冲出七八个手持短棍的汉子，不由分说地就朝岳晨晨攻来。这些人配合默契，专攻下三路，显然是冲着让她失去行动力来的。
鬼手七吓得尖叫一声，抱着货就缩到了摊子底下。
岳晨晨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她身形如鬼魅般一晃，躲开正面攻来的三根短棍，同时手肘向后猛地一顶，正中一个偷袭者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她脚下不停，一个滑步欺近另一人身侧，缠在背后的长刀不出鞘，连着布套横扫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砰砰”两声，又放倒了两人。
然而，对方人多，攻势连绵不绝。就在她一脚踢飞一个敌人，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罩了个结结实实。
“臭娘们，还挺能打！”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狞笑着走上前来，“兄弟们，把她和货都带走，回去跟老板交差！”
岳晨晨在网中奋力挣扎，但那网不知是何材质，坚韧无比。她心中一沉，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
就在那些人要上前拖拽她时，岳晨晨忽然停止了挣扎。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刀疤脸的脖子，那里，有一个很小的刺青，是一只展翅的沙燕。
这个刺青，她太熟悉了。
“燕老三？”岳晨晨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刀疤脸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你是谁？”
岳晨晨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网格，冷冷地说道：“三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你手里的棍法，还是我教你的‘缠丝手’。”
“大……大姐头？！”燕老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失声叫道，“你是大姐头！”
“大姐头”三个字一出，所有围攻的汉子全都僵住了，纷纷看向岳晨晨，脸上的凶狠变成了震惊和惶恐。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网收了！”燕老三一脚踹在旁边一人的屁股上，自己则手忙脚乱地去解绳子。
网被解开，岳晨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色依旧冰冷。
燕老三“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身后的一众汉子也跟着跪倒一片，齐刷刷地喊道：“参见大姐头！”
这一幕，把旁边摊位下的鬼手七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岳晨晨问道。
燕老三苦着脸说：“大姐头，您三年前突然走了之后，我们丐帮在长安的分舵群龙无首，被别的帮派打压，兄弟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前两天，码头一个姓钱的食摊老板找到我们，说只要我们帮他搅黄一个叫‘味香居’的生意，就给我们一百贯钱。我们……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
岳晨晨这才明白，原来是码头的竞争对手搞的鬼。她看着眼前这些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昔日旧部，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人，曾是她最信任的兄弟。
“都起来吧。”她叹了口气，“带我去见你们现在的舵主。”
半个时辰后，在永乐坊一处破败的土地庙里，岳晨晨见到了丐帮长安分舵的代理舵主，一个断了腿的老乞丐。
当她带着燕老三和那个老舵主，以及一大袋顶级的蜀中贡椒回到王小飞的小院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小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惶恐又带着几分希冀的丐帮众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岳晨晨，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掌柜的，这……这都是误会！”老舵主哆哆嗦嗦地解释着。
王小飞没有说话，他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丐帮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自己的生死，全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一念之间。
许久，王小飞才放下茶杯，开口道：“你们想要什么？”
老舵主一愣，随即大喜，连忙磕头道：“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您能给兄弟们一口饱饭吃！”
“吃饭？”王小飞笑了，“光吃饭可不行。我王小飞不养闲人。”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可以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地方住，甚至可以给你们治伤看病。但是，你们要拿东西来换。”
“我这双眼睛，还能看清十丈外的苍蝇腿！”一个独眼乞丐喊道。
“我这双耳朵，能听懂城里十八种黑话！”一个豁牙乞丐不甘示弱。
“我能在长安任何一条街上，不被人注意地待上一整天！”燕老三也急忙表功。
王小飞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
“很好。”他转向岳晨晨，“从今天起，你依然是他们的大姐头。我给你钱，给你物，你把他们重新整合起来。我不要他们去打打杀杀，我要他们做我的眼睛和耳朵。长安城里任何风吹草动，哪家米价涨了，哪个官员纳了妾，哪家商铺换了主，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力：“我要你们，织一张网。一张遍布长安城每个角落，无人能逃的情报网！”
丐帮众人闻言，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狂喜。他们不再是人人喊打的乞丐，他们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使命！
“我等，誓死效忠王掌柜！效忠大姐头！”
看着眼前这群重燃希望的丐帮旧部，豆佳佳走到王小飞身边，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轻声感叹：“王小飞，你真是个天生的……枭雄。先是收服了地痞，再是用一文钱的肉夹馍聚拢了人心，现在，连长安城最底层的丐帮，都成了你的情报机构。你这小小的味香居，己经有了逐鹿的本钱了。”
王小飞笑了笑，看向灯火通明的长安城，眼神深邃：“逐鹿？不，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做个菜，赚点钱而己。可惜，总有人不让我安生。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把桌子掀了，我自己来定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