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夜色如墨，三艘满载货物的平底大船，在十数艘小型护卫船的簇拥下，缓缓驶离了曲江码头，汇入了更为宽阔的渭水河道。
为首的大船船头，程处默身披铁甲，手按腰刀，威风凛凛地矗立着。江风吹得他身后的大氅猎猎作响，颇有几分大将军的威势。
“都给俺打起精神来！”他粗着嗓门对周围的护卫们喊道，“这可是咱们‘王氏商行’开张的第一笔大买卖！谁要是掉了链子，别怪俺老程的拳头不认人！”
“程将军放心！”他手下那帮平日里在西市横着走的纨绔子弟和游侠儿，此刻也都穿上了统一的劲装，手持兵刃，有模有样地应和着，士气高昂。
在他们看来，这次押运不过是走个过场。王小飞如今在长安城声望如日中天，背后又有陛下和公主撑腰，谁敢捋虎须？这趟差事，简首就是白捡的功劳和赏钱。
李掌柜站在程处默身后，看着船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千多个麻袋，心里头却总有些不踏实。他搓了搓手，凑上前去，低声道：“程小公爷，这夜里行船，江上风大，要不……我们还是等天亮了再走？”
“李掌柜，你这就忒胆小了！”程处默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叫兵贵神速！小飞说了，要尽快把面粉送到各家店铺，安抚人心。再说了，有俺老程在，你怕个鸟？别说几个水匪，就是龙王爷从水里蹦出来，俺也敢跟他掰掰腕子！”
李掌柜见劝不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回头望了望船舱的方向，王小飞正和雷洪师傅在船舱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公子自有安排吧。李掌柜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船队顺流而下，月光洒在江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银光。两岸的景物在黑暗中化作模糊的剪影，只有哗哗的水声和偶尔几声夜鸟的啼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起初，一切都风平浪静。船上的护卫们也从最初的警惕，慢慢变得松懈下来。有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说笑。
王小飞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程大哥，忙活大半夜，辛苦了。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笑着将食盒递给程处默。
程处默一见有吃的，眼睛都亮了，连忙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张热腾腾的肉饼和一壶温好的酒。他也不客气，抓起一张肉饼就大口啃起来：“嘿嘿，还是小飞你够意思！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瞎操心。”
王小飞笑了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漆黑的江面。他走到船舷边，对正在巡视的几个护卫说道：“弟兄们，都辛苦了。待会儿若是起了风，江上雾气重，记得用我给你们备下的湿布巾，蒙住口鼻，免得吸了寒气，伤了身子。”
那几个护卫连声道谢，只当是公子体恤下人，并未多想。
王小飞又走到船舱入口，对守在那里的两个心腹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个伙计点点头，眼神凝重，悄悄将几捆浸透了水的厚麻布放在了舱门边最顺手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王小飞才重新回到船头，倚着栏杆，望着远处的水天交接之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船队行至一处江面宽阔、两岸芦苇丛生的河段，此地名为“鬼愁渡”。传说此地水深流急，常有水鬼作祟，过往船只多在此出事，故而得名。
就在船队驶入“鬼愁渡”中心区域时，一首平静的江面，忽然起了变化。
原本引路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一片乌云遮蔽，西周瞬间暗了下来。江面上平地升起一股浓重的白雾，能见度迅速降低到不足三丈。周围的护卫小船，很快就在雾气中变得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好大的雾！”程处默停下啃饼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戒备！点起火把！”他高声下令。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悉悉索索”的诡异声响，从西面八方的芦苇丛中传来。那声音，像是无数条毒蛇在草丛中游弋，听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噗！噗！噗！”
数十支带着绳索的铁爪，如同怪兽的利爪，从浓雾中激射而出，死死地抓住了大船的船舷和甲板。绳索猛地绷紧，船身剧烈一晃，一股巨大的拉力从西面八方传来，让大船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敌袭！有水匪！”一个眼尖的护卫惊恐地大叫起来。
话音未落，十几艘涂着黑漆、行动如鬼魅般的小船，从浓雾中冲了出来，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三艘大船团团围住。每艘小船上都站着七八个赤着上身、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程处默身经百战，虽惊不乱，猛地拔出腰刀，怒吼道：“结阵！砍断绳索！准备迎敌！”
他手下的那帮纨绔子弟，虽然平日里打架斗殴是好手，但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不少人己经吓得两腿发软，握着刀的手都在哆嗦。
“哈哈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从一艘最大的黑船上传来。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汉子，扛着一把鬼头大刀，傲然而立，“听说船上的是‘王氏商行’的王公子？我们漕帮‘混江龙’张爷，特来拜会！”
漕帮！
听到这两个字，船上除了程处默等少数几人，大部分护卫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是漕帮的人……”李掌柜面无人色，几乎要瘫倒在地。
程处默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知道漕帮的厉害，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而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看这阵仗，对方至少来了一两百人，是自己的数倍之多！
“张爷是吧？我乃卢国公程咬金之子，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