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园书房冰冷的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
秦渺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像一滩被彻底抽干了骨头的烂泥。
陆沉渊那句“催命符”和“哪儿也不许去”的冰冷宣判,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狠狠贯穿了她残存的灵魂,将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碾碎。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无力感而剧烈地颤抖着,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濒死般的呜咽。
泪水混合着冷汗,无声地汹涌滑落,浸湿了冰冷的地板和她的衣襟。
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连放声痛哭都成了奢侈。
每一次微弱的抽泣,都牵扯着小腹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被钝器反复捣烂的剧痛,提醒着她身体的创伤和那惨烈的失去。
陆沉渊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书房门外。
沉重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他冰冷的气息,却将她彻底遗弃在这片绝望的冰原里。
书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秦渺那微不可闻的、破碎的呜咽声。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凌迟般漫长而痛苦。
母亲枯槁绝望的脸庞,那如同破风箱般艰难而痛苦的喘息声,还有眼中那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对女儿的最后渴望……一遍遍在她脑海中疯狂回放,如同最残忍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又像一个世纪。
冰冷的麻木感开始从西肢蔓延,试图吞噬那蚀骨的剧痛和绝望。
她像一具被遗弃的躯壳,躺在自己泪水洇湿的冰冷地板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惨淡光晕的壁灯。
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
就在这时,那部被她摔在地上的内线座机,再次发出了尖锐刺耳、如同丧钟般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在死寂的书房里疯狂回荡,带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秦渺麻木的神经!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巨大的、灭顶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一次,甚至比上次更猛烈,更绝望!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如同瞬间坠入万丈冰窟!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连滚爬爬地扑向那部发出催命声响的电话!
手指颤抖得如同痉挛,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听筒。
她甚至没有力气将它拿到耳边,只能颤抖着将耳朵凑近那小小的听筒口。
“喂……?”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颤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死寂的沉默,比任何声音都更恐怖!
秦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死死攥着听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终于,护工刘姐那带着浓重哭腔、如同被砂纸磨过般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极其缓慢地、清晰地传了过来:
“秦……秦小姐……”
声音哽咽着,停顿了许久。
“……阿姨她……走了。”
“就在……就在刚才……心跳……停了……”
“医生……尽力了……没能……救回来……”
“阿姨走的时候……很平静……嘴里……还念着……你的……小名……”
“走了……”
“心跳……停了……”
“没能……救回来……”
这几个简单的词语,如同最沉重的、带着冰碴的巨石,一个接一个,狠狠地、精准地砸在秦渺早己破碎不堪的心上!
轰——!!!
秦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觉都在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刘姐那带着哭腔的、宣告母亲死亡的冰冷话语,在她嗡嗡作响的耳膜里疯狂回荡、放大!
走了?
妈……走了?
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悲恸如同最猛烈的海啸,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堤防!
那被强行压抑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啊——!!!”
一声凄厉绝望、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般的惨嚎,猛地从秦渺干裂带血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和悔恨,凄厉得如同地狱厉鬼的哀嚎,瞬间穿透了栖园厚重的墙壁,在死寂的夜里疯狂回荡!
她猛地丢开听筒!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痛苦地佝偻下去!
双手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抠住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指甲在光滑的表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瞬间崩裂、翻卷,渗出殷红的鲜血!
她却浑然不觉!
“妈——!妈——!!!”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额头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地撞击着冰冷的地板!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咚!咚!”声!
仿佛只有这自残般的剧痛,才能稍稍缓解那蚀骨穿心的巨大悲恸!
“为什么……为什么啊……妈……我对不起你……我没用……我没见到你……妈——!!”她哭喊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额头上撞出的鲜血,狼狈地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形成一滩滩刺目的暗红!
巨大的悲痛如同最凶猛的野兽,在她体内疯狂地撕咬、冲撞!
小腹深处那持续不断的隐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如同有一只冰冷的手在她的小腹里疯狂地撕扯、搅拌!
一股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她双腿间汹涌而出!
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裤子和身下的地面!
剧痛!
比流产时更猛烈、更尖锐的剧痛!
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她的小腹里疯狂地搅动、穿刺!
“啊——!!!”秦渺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
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
她双手死死地捂住剧痛的小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着!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她的全身!
身下温热的血液如同小溪般不断涌出,迅速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片更大、更刺目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血泊!
巨大的悲恸和身体的剧痛疯狂交织、撕扯着她残破不堪的身体和灵魂!
她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在冰冷的地板上痛苦地翻滚、抽搐、痉挛!
哭喊声渐渐变成了破碎的、嘶哑的呜咽,混合着剧烈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妈……妈……”她无意识地喃喃着,意识在剧痛和巨大的悲痛中迅速滑向黑暗的深渊。
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疯狂闪烁的光斑。
母亲最后那带着无尽渴望和遗憾的面容,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淡去……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林哲提着医疗箱,一脸“凝重”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训练有素的男护工。
显然,是那声凄厉的惨叫和巨大的动静惊动了他们。
林哲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浑身是血(额头、手掌、身下)、痛苦痉挛、身下洇开大片刺目血泊的秦渺!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的“凝重”瞬间变成了真正的、带着一丝慌乱的震惊!
“快!止血钳!纱布!准备担架!立刻送急救室!”林哲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温和平稳,带着一丝急促,对着身后的护工吼道。
他迅速蹲下身,动作专业而迅速地检查秦渺的情况,手指按压在她剧痛的小腹上。
剧痛让秦渺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门口清晰地传来:
“优先保胎。”
陆沉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那里,如同掌控一切的冷酷神祇。
他深邃冰冷的黑眸扫过地上那个如同破败血袋般、濒临死亡的女人,和她身下那片不断扩大的、刺目的血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被打扰的、极致的冰冷和不耐烦。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哲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清晰地重复道:
“林哲。”
“优先保胎。”
优先保胎。
这西个字,如同淬毒的冰凌,在秦渺濒临破碎的意识边缘,狠狠地扎了进去!
在巨大的悲恸和身体的剧痛即将彻底吞噬她的最后瞬间,她透过被血水和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门口那个如同冰冷雕像般的男人。
看到了他眼中那毫无人类温度的、如同评估一件重要资产受损程度的冰冷审视。
母亲冰冷的身体……
身下不断涌出的、带着她生命力的温热血液……
还有那冰冷刺骨的“优先保胎”……
巨大的讽刺和灭顶的绝望,如同最后的、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残存的意识。
在彻底坠入无边黑暗之前,陆沉渊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如同最深的地狱烙印,死死地刻在了她彻底破碎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