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愔等人来到东阁后,高远迅速将当前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郑颐当即说道:“陛下,臣以为斛律光与高演有私交是真,但仅凭这点就将他打为高演一党实在不妥。”
可朱浑天和也急忙说道:“陛下,不可听信和士开一面之词,此人擅长蛊惑人心,说不定他就是高湛派过来的奸细,想让陛下自断臂膀啊!”
和士开问得此言,当即脸色大变,急忙争辩道:“陛下,臣所言字字属实啊!”
高远又转头问杨愔道:“杨卿觉得此事如何?”
“陛下,臣以为与其在此杞人忧天,不如陛下遣一心腹前去面见斛律光,是奸是忠,一试便知。”
高远心里是还是不相信斛律光此时己经投靠了高演,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斛律光真的带着六千晋阳军队来到了邺城,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高远点了点头,在几人之间扫视了一遍,心中难以抉择。
“杨愔肯定不能去,万一被扣留在那里就完了:郑颐还得留在身边给我出主意:燕子献和宋钦道两个侍中倒是可以考虑;至于可朱浑天和,他粗心大意无甚才智,只怕干不好这试探的活儿。”
郑颐素有急智,当即说道:“陛下,臣等均不宜前往,陛下的安危乃是最重要的,此时臣等绝不能离开,不过臣心中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供陛下斟酌。”
高远大喜,问道:“爱卿所推荐之人是谁?”
郑颐一字一顿说道:“陛下昨日敕封的兰陵王,高长恭!”
“陛下有所不知,兰陵王十五岁投身军中,就是在斛律光手下的并州军中任职,抗击柔然侵扰,后来柔然余部被先帝彻底剿灭,突厥人忙着吞并柔然遗留下来的土地和牧民无力南下,朝廷便以兰陵王是宗亲血脉调入了宫中担任护军将军,他既与斛律光有旧不会引得怀疑,又因陛下刚刚赐他王爵,他对陛下感恩戴德不会起异心,所以臣才觉得由他前去最为妥当。”
高远点了点头,又问其余几人的看法,众人皆是赞同,此事也就敲定。
杨愔又说道:“陛下,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斛律光最多还有三天就会到达邺城郊外,为保万全,必须将邺城所有军队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
几人听的此言,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想要完全掌控邺城军队谈何容易!
邺城外围有三万卫戍部队,名义上都是归朝廷五兵尚书管辖,可实际上这些部队由于长期的驻守在外,早己成了某些将领的私兵,就比如斛律金、段韶、贺拔仁这些人各自都在军中有自己的势力,如果朝廷下旨要让他们轮换驻地没有问题,可如果让这些将领交出兵权,只怕他们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郑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赶紧说道:“陛下,如今来看不如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帮斛律金下定决心!”
杨愔眉头一皱,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如此行事,是否有损皇家威仪?”
高远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叹了口气道:“事急从权,朕这就下旨昭告天下纳斛律光之女为淑妃。”
天子居然被逼得如此卑微去讨好一个臣子,让手握大权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多有不忿。
高远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诸位爱卿不必伤感,各位可别忘了高湛可是刚刚被朕重重惩戒了一番,如今又有高演勾结高归彦意图谋反的证人在朕这,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朕绝对相信,有诸位协助朕,那些宵小之徒最终只会自取灭亡!“
几人听后都是为之一振,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待众人告退,高远换上便服就悄悄出了宫,他要亲自去见高长恭一趟。
高远坐在马车上,掀开布帘看了眼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感慨万千。
“唉,不敢想象假如历史轨迹不变的话,等高湛高纬父子当了皇帝这邺城数十万百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这些人中又有多少能活到开皇年间。”
“陛,少爷,到了。”
高远这就下了马车,给了陶礼一个赞赏的眼神。
陶礼行了个礼,就径首走到门口,拿起朱门上的铜环敲击起来。
没一会就有一个家丁开了门,疑惑的看了看陶礼,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何人?何故敲府门?”
陶礼不好发作,只好堆出个笑脸说:“我家少爷有事要找兰陵王,还请大哥劳驾通禀。”
那家丁首接摆手道:“我家王爷说了,不见你们这些阿谀小人,你快走吧!”
陶礼听到后顿时大怒,刚想发作就听到身后的高远说:“无妨,小哥你只要去禀报说是道人求见,你家王爷肯定会来见我的。”
家丁看高远衣着华丽举止不凡,心知不是普通百姓,这才关上大门一路小跑去禀报了。
“少爷,这厮着实可恨,竟说奴婢是阿谀小人。”
陶礼身为高远的贴身宦官,在宫里恃宠而骄惯了,一时间被一个门丁怼了,心里自然不服。
高远却对高长恭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从那家丁的口中明显能听出自己自从敕封了高长恭兰陵王后,这两天肯定有不少趋炎附势之人前来送礼庆贺,高长恭不得不在大白天就闭门不见客,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个懂分寸遵律法的君子。
“陶礼!”
看到高远严厉的眼神,陶礼知道高远懒得听他抱怨,赶紧闭上了嘴。
正在大堂看兵书的高长恭听到禀告说有两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来求见时,心中顿时烦躁,刚想开口让家丁轰走他们时。
那家丁说道:“王爷,那求见之人说他是什么道人,还说您听了之后一定会同意见他的,小人怕耽误王爷的事情才来禀报的。”
听到此处,高长恭身子突然一僵,几秒后赶紧问道:“那少年是不是样貌不凡,特别是眼神深邃?”
家丁连连点头道:“是啊王爷,小人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是风度如那少年一般优雅的,却是极少。”
高长恭将书放下连忙起身,刚走到门口时又退了回来,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衣冠,这才大步向府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