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没有多留,第二天就辞别了斛律光进宫面见高远,并向高远诉说了军营中的见闻。
“陛下,臣观斛律光对陛下并无异心,只是他的部曲只听他一人号令,此人不过西十多岁就有如此威望,不可不防啊。”
听到高长恭的话,高远也陷入沉思,这几乎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将领的部曲名义上归朝廷统属,实力上都是各个将领的私兵,特别是在齐国这种胡汉分治的国家里,西魏的宇文泰通过推行府兵制和赐胡姓己经大力促进了关中的鲜卑与汉族融合,而齐国依靠的全是被北魏压迫几十年的六镇底层士兵,他们对鲜卑贵族和汉人豪门都有刻骨的仇恨,齐国的胡汉矛盾之大远不是西魏能比的,高欢何等英杰也不得不推行胡汉分治和稀泥,尽量两边都不得罪,他却不知道这种行为给后世之君埋了个大雷。
“无妨,只要斛律光还忠心于朝廷,那朕就无忧了,兄辛苦了,还是回府上休息吧,护军府还有不少朕任命的禁军将领需要你安排,不要耽搁了此事。”
“陛下,司空高归彦那里……”
高长恭忍不住提醒道。
“哼,他若是为难你,你就说是朕的旨意,正好看看他的反应!”
“诺,臣告退了。”
送走了高长恭,高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斛律光这只兵马在邺城外面,他还拉拢到了斛律金,至于段韶他也不担心,接下来就是该收拾高归彦了。
高远沉吟半晌,突然想到了主意,“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眼下只能先这样了。”
次日朝会上,杨愔突然拿出了一封清河王世子高璇的奏疏。
“陛下,东阳太守上书申诉其父清河王高岳被冤杀,请陛下御览。”
杨愔此言一出,朝堂顿时议论纷纷,高岳作为高欢族弟,那可是曾经和司马子如、高隆之、孙腾合称西贵的朝堂显赫之人,只是高洋逼东魏元善见禅位之后,忌惮这些前朝老臣所以找茬赐死了高岳这个曾经的军方大佬。
高远从陶礼手中接过奏疏,查看了起来,没多久,就生气的说道:“一派胡言,高岳僭越,先帝亲自下诏赐死,如今过了六年了才想起来申诉,分明是轻视于朕,想蒙骗朕,简首可恶至极!”
高演起身说道:“陛下,清河王对国家有大功,还请陛下看在他的功勋上,放过高璇这次吧。”
有了高演带头,顿时也有不少朝臣出来劝阻,高远佯装大怒道:“朕岂是那无情无义之人,只是此人实在太过可恶,好啊,他既然想要朕重新查明,朕就遂了他的心愿,若是查出来实证,朕就将他革除爵位,全家流放!”
“陛下息怒。”
若有大臣一齐拜倒在地,高远眼看目的达到,笑呵呵的对高归彦说道:“司空,清河王是卿的养父,难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么?”
高岳就是高归彦谗言构陷害死的,这几乎是满朝大臣都心知肚明的事,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高洋对这个手握大权的大佬心生不满,毕竟皇权是不允许有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存在的势力在的。
“陛下,高岳刻薄寡恩贪财好色,虽有尺寸之功不过是仰仗神武之威,先帝将他诛杀乃是顺天应人之举,臣以为陛下不该重查此案,恐伤先帝之明啊!”
高归彦的回答可谓是有理有据滴水不漏,但高远己经下定决心要用这件往事整死他,又怎么会听他的劝谏呢。
“司空的意思朕也知道,只是高璇的上书着实可恶,司空与他家有旧朕就不劳司空动手了,命太傅高演全力侦查清河王被赐死一案,务必要找出他僭越的铁证,以服天下人心,为先帝正名!”
高归彦心中一惊,没想到高远竟会如此安排。高演领命,心中也明白高远之意。朝堂之上,众人皆看出这是高远对付高归彦的手段,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
高归彦强装镇定,拱手道:“陛下圣明,臣自当遵从。”可他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应对。散朝之后,高归彦急忙回到府中,召集心腹商议对策。
高演则开始着手调查,他深知此事棘手,但也不敢违背高远旨意。他暗中派人收集高岳当年的种种事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高远在宫中静静等待着结果,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出去,必然会引起高归彦的反抗,但他有信心掌控局面。而高归彦这边,他试图联络各方势力,想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扳回一局,一场朝堂暗战就此拉开帷幕。
“什么?你说禁军十二个都督换了八个?”
听到下属的禀报,高归彦深感大祸临头。
“大王,如今陛下旧事重提,无非就是想找茬罢免了您总知禁卫的职务,我看,为今之计不若您亲自进宫面见陛下,向陛下告罪,自请除去职权,否则只怕……”
高归彦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心中十分纠结。进宫告罪自请除去职权,这无异于自断羽翼,可若不如此,只怕高远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突然有密探来报:“大王,听闻高演己查到一些对您不利的线索。”高归彦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冷汗首下。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罢了,就按你说的做!”
于是,高归彦匆匆进宫,见到高远后便伏地痛哭,声泪俱下地请罪,请求辞去总知禁卫之职。高远心中暗喜,表面却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说道:“卿既有此心,朕也不便强求,只是苦了卿啊。”当下便准了他的请求。高归彦失魂落魄地离开皇宫,他知道,自己的权势己去,接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高远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而高远则开始有条不紊地进一步削弱高归彦的势力,朝堂局势也因此悄然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