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狱试炼场的晚风卷着岩浆的焦味灌进衣领,赵烈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指腹上的红痕刺得他瞳孔发颤。
那道淡金剑影挑碎他青焰的画面还在眼前晃,更让他心悸的是周守义那句“剑主烙印”——三年前他为夺镇北王府秘宝,带人屠了满门,若让宗门知道那小崽子还活着......
“护送林昭回火灶房。”他扯了扯被剑气划开的衣襟,玄色锦袍下的伤疤正随着心跳抽痛,声音却压得平稳,“就说今日试炼劳苦,让他好好歇着。”
两个外门弟子对视一眼,喉结动了动。
平时赵执事发令总带着股子狠劲,今儿这语气倒像裹了层霜,凉得人后颈发毛。
他们忙应了声,一左一右站到林昭身侧,却都离着半步远,连衣角都不敢蹭到他。
林昭跟着两人往火灶房走。
月光落在他肩头,映得手背上淡金剑纹忽明忽暗。
他能感觉到赵烈的目光像根刺,扎在后背——那老狗怕是想把他圈起来,等风头过了再下黑手。
指尖轻轻碰了碰怀里的火符残片,父亲临终前“剑主的血”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垂眸笑了笑,脚步反而更稳了。
火灶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林昭转身插上门闩。
土坯墙上的油灯被风掀得摇晃,照出墙角堆着的柴火和灶台上未洗的锅碗。
他盘膝坐在草席上,闭目深呼吸——岩浆池里那股滚烫的力量还在体内乱窜,顺着经脉往识海涌。
“叮——”
青铜古镜的轻鸣在识海炸响,林昭猛地睁眼。
镜面上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清晰,竟与他手背上的剑纹如出一辙。
一道苍老的声音裹着剑鸣,在他脑海里炸响:“万道归一,唯剑为尊。”
他浑身一震。
十岁那年父亲推他进密道时,掌心按在他后心的温度突然涌上来——原来不是普通的叮嘱,是在唤醒血脉里的印记。
识海里的剑影动了动,像在回应他的回忆,一缕剑意顺着脉络窜到指尖,在草席上划出三寸深的痕迹。
“咚咚咚。”
敲门声惊得林昭收了剑意。
他抬头看向木门,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出个微胖的影子——是李铁炉。
“昭哥儿睡了么?”李铁炉的声音混着灶房特有的柴火气,“我给你带了试炼奖赏。”
林昭起身开门,就见李铁炉手里捏着块残旧火符。
符纸边缘焦黑,中间却用金漆画着团火焰,纹路竟与他在岩浆池里见过的剑纹有几分相似。
“赵执事说你今日表现好。”李铁炉把火符塞进他手里,指尖悄悄压了压他手背的剑纹,“这符能引地火,你......多用用。”
林昭垂眸看火符,掌心的温度透过符纸传来,竟让他体内剑意又躁动了些。
他抬眼时神色平静,只淡淡道:“谢李头儿。”
李铁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该睡了,明儿还得烧早膳。”他转身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住,背对着林昭轻声道:“当年老王爷说,命定之人手里该有把火炼的剑......”
门“咔嗒”一声关上,林昭捏着火符的手紧了紧。
李铁炉的话像根针,挑开了层窗户纸——原来不止赵烈,这火工头目也知道些当年的事。
他把火符收进怀里,目光落在墙角的柴堆上,那里藏着他从岩浆池里捡的半块剑形碎片,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烫。
子时三刻,青霄宗西跨院的密室里点着龙涎香。
赵烈盯着案上跳动的烛火,指甲几乎掐进檀木桌面:“三日后的例行检查,让外戚供奉的那几个结丹修士跟着。”
下首站着的楚无痕是外门大弟子,玄色劲装勾勒出健壮的身形。
他垂眸应了声“是”,目光却扫过赵烈腰间晃动的残玉——和李铁炉怀里那块,似乎能拼成完整的玉牌。
“记住。”赵烈的声音像淬了毒,“封他灵脉时下手重点,别让他再闹出什么剑主的幺蛾子。”
楚无痕退出密室时,月光正爬过青瓦。
他刚拐过游廊,就察觉身后有脚步声——极轻,像猫爪挠在青石板上。
他脚步微顿,余光瞥见墙角缩着个身影,月白道袍上绣着巡查弟子的云纹——是周守义。
林昭推开窗户,夜风吹得他额发乱飞。
他仰头望星空,银河像条碎银铺成的河,落在他眼底却成了剑影。
掌心轻轻一握,一丝淡金剑芒从指缝漏出来,在夜色里划出流星般的光。
“既然他们要动手......”他对着风低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那就别怪我先出剑了。”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鸟。
林昭望着鸟群掠过的方向,那里是青霄宗外门的演武场,此刻正有个身影猫着腰,跟着个玄色劲装的修士往宗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