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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瑞王浪荡不为圣上所喜的名声在外，但王妃毕竟是皇家的媳妇，他这个西品京兆尹可不敢无礼。
谢茜茜早有准备，沉声回道：“大人，本宫确有实据。”
她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香杏。
香杏立刻呈上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三份卷宗。
“此乃第一证！”
谢茜茜拿起最上面一份泛黄的文书。
“此乃当年平阳侯府与孙家签订抵押延寿堂的契书副本。请大人细看此印鉴。”
她指着文书末尾一处朱红的印记，说道：“此乃平阳侯私印印章。家父的私印是早年家母托大相国寺方丈昙宗大师所治。昙宗先师法号‘恒然’，为避师尊名讳，他治印有一习惯，恒字中间这一短横总会缺一半……可此印没有！分明是伪造的印鉴！”
堂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孙洪奎脸色微变，强辩道：“胡……胡说！一枚印章，些许磨损……”
话说到一半，他也说不下去了。
谢茜茜说的是真印有缺，而假印齐全，若是日久磨损，那应该那一短横都缺了才是，不可能日子久了，那磨损还被补齐了？
谢茜茜也不看他，默默拿起第二份卷宗。
“此乃第二证。孙家为侵吞延寿堂，打通关节，贿赂京兆府吏员及官牙行主事官员的流水记录，时间、地点、人名、银两数目，清晰在册！”
这份记录字迹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吴兴德眼皮猛地一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刚才的事好说，赔点银子就了事了。
可贿赂官员，官商勾结一旦被拿出确切证据，那可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更离谱的是，他这京兆府尹审案的时候，牵连出来的吏员和官牙行都归他管……这不是让他当众出丑吗？
孙洪奎一脑门的汗，厉声道：“伪造！这绝对是伪造！大人，这是居心叵测，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些伪证！”
他这么一说，谢茜茜还真有些心虚……
这些官员受贿的证据，还有接下来要呈送的第三证，是怎么来的她也不清楚。
原本她准备带来的证据就只有那份交易底账里伪造的印鉴，说实话……证据并不十分充分。
可偏偏昨晚上，这一大堆的证据凭空就出现在了毓秀院的门廊里了。
想到这儿，谢茜茜不由得想起当初萧锋和她提到的“听雨轩”，还有那个神秘的马夫——铁顺！
就在这时，吴兴德有些尴尬的提出了质疑。
“王妃……这个本府的吏员和官牙行主事收受贿赂之事，还有待查证……您还有别的证据吗？”
“还有第三证！”
谢茜茜的声音陡然拔高，拿起最后一本厚厚的账册。
“此乃延寿堂近三年药材进出库账册副本！孙家为牟取暴利，以次充好，大量购入霉变、虫蛀的低劣药材，炮制后高价售出，都有清楚记录！此等行径，草菅人命，祸国殃民！请大人过目！”
她说完之后，香杏就将三份证据一并呈了上了公案。
吴兴德看着准备齐全的谢茜茜，只感觉一阵头大。
孙洪奎彻底慌了神，猛地指向堂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大人！都是……是陈云涛！当初买卖铺子是他伪造的文书……我只是被他蒙骗了！至于其他的这些，我都没做过！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孙洪奎这番话，其实是在提醒吴兴德……他们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
别的都好说，不管谢茜茜拿出什么证据，都需要“仔细”查证，查到最后很可能就是查无实据！
唯独当初陈云涛造假文书，确实是瞒着他姐夫的，只不过后来陈云容出面把这事给糊弄过去，谢恒远不再追究而己。
说到底，这桩商铺的买卖是有漏洞的。
但只要把一切责任推到失踪的陈云涛身上，孙洪奎就能脱罪，而京兆府尹吴兴德还有其他涉事的官员，不但可以摆脱麻烦，还能得到一大笔好处……
此时，围观的人群中己经开始发出真正的“嗡嗡”声，议论了起来。
吴兴德回过神来，一脸威严的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拍。
“肃静！”
他清了清嗓子，做出决断。
“既然人犯陈云涛尚未归案，此案诸多关节尚需查证。捕房都头何在？你们务必全力缉拿陈云涛归案！待其到案，再审……”
吴兴德想顺水推舟暂时搁置，多出的时间就有足够的转圜余地了。
“大人，不必麻烦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骤然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公堂外。
门口聚集围观的人群分开之后，一身劲装的碧月，押着如同烂泥般满身污秽的男人走了进来。
碧月将陈云涛往前一推，他立刻瘫跪在地，抖如筛糠。
“罪人陈云涛，带到。”
“堂下何人？”
吴兴德面色铁青的看着碧月，喝问了一声。
“民女碧月，奉王妃之命，追索罪人陈云涛。昨夜于城西赌坊后巷，恰遇有人在追杀他！幸得及时阻止，还擒获杀手一名，缴获此物！”
碧月从怀中取出一份染着点点暗褐污迹的供状和一枚沾血的腰牌朗声道。
“此乃孙家死士身份标识！这供状是杀手亲笔所书，招认受孙洪奎指使，务必将陈云涛灭口！陈云涛亦可作证！”
“轰！”
整个京兆府大堂如同炸开了锅。
孙洪奎眼前一黑，微胖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完了，全完了！
吴兴德脸色铁青，握着惊堂木迟迟都拍不下去。
他也没想到，王妃谢茜茜竟有后手，还私下派了人去追查陈云涛，更是抓住了前去灭口的杀手！
就在吴兴德骑虎难下之际，衙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声。
“大理寺卿奉旨监审……周大人到！”
身着绯色官袍，面容清癯一脸严肃的大理寺卿周存孝，大步流星走入公堂,身后还跟着一位传旨的内侍!
“吴令尹，此案牵涉皇族,陛下特命本官前来监审……”
周存孝朝那内侍看了一眼，后者随即宣读了旨意。
听着圣旨宣读完毕，吴兴德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孙家……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