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枷

第3章 荆棘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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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枷
作者:
南和胡子
本章字数:
18750
更新时间:
2025-06-30

老两口满心不舍地将阿满交到善济育婴堂,还没来得及再多看孩子几眼,便被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催促着赶了出去。阿满身上原本裹着的那块破布,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承载着母亲最后的温暖与爱意。然而,此刻却被工作人员随意地丢在一旁,仿佛那只是一块毫无价值的破布。他们动作麻利地给阿满换上了育婴堂特制的青色粗布,那布料粗糙生硬,摩擦着阿满娇嫩的肌肤。

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彻底的离去,又或许是对这陌生冰冷的环境感到恐惧,小小的阿满顿时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尖锐而凄厉,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正在一旁忙活的胖女人,也就是张婆,听到哭声,眉头紧紧皱起,一脸嫌弃地转过头来,嘴里嘟囔着:“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晦气!”

就这样,阿满正式成为了善济育婴堂的一员。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仿佛就注定了他要在这世间尝尽疾苦,遭受无尽的歧视与不平等的待遇,而周围的人似乎早己对此麻木不仁,没有丝毫同情。

善济育婴堂里,像阿满这样命运凄惨的孤儿一共有二十六个。他们的生活,全部由身材肥胖的张婆照料。张婆这人,看似粗笨,实则精明得很,办起事来“很有一套”。每一个新进入育婴堂的孩子,但凡带有随身物品,她都会像寻宝一般仔细翻找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物品都锁进自己房间里的一个大箱子里。这其中,就包括阿满母亲留下的那块温润的翡翠玉。张婆每次都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做是为了以后万一有亲人来相认,这些东西便是有力的凭证。可实际上,她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张婆深知怎样让这些孩子勉强活下去,更懂得如何每月从孩子们那本就微薄的伙食补贴里克扣出钱财,装进自己的腰包。在她的“精打细算”下,留给孩子们的食物仅仅只够维持他们奄奄一息的生命。长期的营养不良,像恶魔一般侵蚀着孩子们的身体,让疾病如影随形。隔三差五,就会有孩子因为疾病而虚弱地倒下,甚至有的孩子因饥饿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于这些小小的生命来说,也许这真的是一种解脱,能够早早地奔赴那所谓的天国,与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相见相拥,在另一个世界寻找安宁。

小阿满刚来的那几天,或许是因为张婆想亲自确认这个新成员能否“顺利存活”,以便继续从他身上获取那点可怜的“收入”,所以一首由张婆亲自照料。育婴堂里的女人们早就过了生育期,根本没有奶水可喂,张婆便每天都用奶瓶喂阿满一些稀薄的粥喝。每次喂粥时,张婆一边不耐烦地摇晃着奶瓶,一边自言自语道:“你可得给我好好的活下去,不然我的收入将要少一份。”那语气冰冷生硬,没有一丝对生命的怜惜,仿佛阿满只是她获取利益的工具。

育婴堂的大厅里,其他孩子从两岁到七岁不等,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地躺在地上。大厅正北的墙壁上,那幅保留下来的耶稣像,透过层层蜘蛛网,静静地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孤儿来说,这或许就是他们心中遥不可及的天国,承载着他们对美好与救赎的微弱渴望。

育婴堂除了张婆外,她上面还有一个陈管事,此人便是育婴堂里名副其实的掌门人。然而,这位掌门人却嫌弃这里太过吵闹,一般都不在育婴堂办公。每次他来的时候,总会满脸堆笑,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迎合着孩子们的天真无邪。他会摸摸孩子们的头,说些哄人的话,让孩子们短暂地感受到一丝温暖。可一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立马原形毕露,抱怨起来:“这些杂种每天吃那么多,咋长的那么慢,真是饿鬼投胎!”原来,他每次来,表面上是来看望这些可怜的孩子,实际上却是为了查看自己从克扣中获取的利益是否“达标”,心中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着实令人不齿。

张婆下面还有一个女杂役,她每天的工作繁杂无比。除了负责给孩子们打饭外,还要负责育婴堂里花花草草的修剪,以及食堂里其他各种各样的杂活。她整天都在育婴堂里不停地走动着,仿佛永远闲不下来。奇怪的是,她从来不说话,也没有人见过她开口说话,久而久之,大家便称她为哑婆。虽然哑婆又聋又哑,但她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尤其是对阿满,总是格外关照。每次打饭时,她都会偷偷多给阿满一些,或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抚摸阿满的头,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怜惜。

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阿福,他和哑婆一样,都是被社会抛弃的人。同病相怜的两人,私下里关系很好。然而,他们的善良并没有换来张婆的善待,反而经常受到张婆的刁难。张婆总是故意给他们安排更多更重的活儿,稍有不满,便对他们破口大骂。但阿福和哑婆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彼此依靠,相互温暖,同时也尽可能地照顾着这些同样命运悲惨的孩子们。

在阿满来到善济育婴堂的日子里,一岁半以前,他几乎都是在哑婆温暖的照料下成长。哑婆虽然又聋又哑,无法用言语表达对阿满的关爱,但她的眼神和行动却充满了温柔与呵护。她会在阿满哭闹时,轻轻摇晃着他,用那粗糙却温暖的手抚摸他的小脸,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哄他入睡;会在喂食时,小心翼翼地吹凉勺子里的食物,耐心地喂给阿满,眼神中满是关切。

而张婆呢,平日里对阿满几乎不闻不问,只有在上级检查的时候,才会突然“热情”起来。每次听闻上级要来检查,张婆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她会提前从哑婆那里把阿满接过来,装出一副忙碌不堪却又尽心尽责的样子。

当上级检查人员踏入育婴堂的那一刻,张婆立刻抱着阿满,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一边哄着阿满,一边还不忘照看其他孩子,嘴里念叨着:“哎哟,您看看刘大人,我们这里孩子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呀!您瞧瞧,这些孩子都眼巴巴地等着人照顾呢,凭我自己,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啊!你们能不能再安排些人手来呀,也好让这些苦命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说着,她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仿佛真的为孩子们的处境操碎了心。

阿满被张婆抱在怀里,懵懂地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或许是感受到了张婆的急切与紧张,他也有些不知所措,时不时地扭动着小身子。张婆见状,赶紧轻轻拍着阿满的背,继续说道:“您看看这孩子,多招人疼啊,可这么多孩子,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呐。”

那位上级检查人员听了张婆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张大婶,我们回去一定开会好好研究一下!这些都是苦命的孩子,在这里一定要得到最好的照顾!”张婆听了,脸上立刻绽放出感激的笑容,说道:“那就太感谢您啦,您真是菩萨心肠啊!”

然而,等检查人员前脚刚走,张婆后脚就立刻对着哑婆招招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耐烦。她把阿满递给哑婆,没好气地说:“赶紧抱走,别在这儿碍事。”仿佛阿满只是一个用完即弃的道具。

在这段时间里,阿满因为是育婴堂里最小的孩子,模样又十分可爱,所以成了育婴堂对外展示的“门面”,同时也成为了陈管事和张婆向上级申请拨款增人的“底牌”。他们利用阿满的弱小与无辜,来换取上级的同情与资源。这

随着阿满渐渐长大,他在育婴堂的生活愈发艰难。因为阿满之前作为“门面”,引起了其他孩子的嫉妒。那些年龄稍大些的孩子,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阿满。

每次吃饭的时候,阿满总是最后一个才能拿到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其他孩子会故意把他的碗打翻,看着食物洒在地上,然后哄堂大笑。阿满委屈地看着地上的食物,却不敢出声,因为他知道一旦反抗,换来的将是更严厉的打骂。有一次,一个叫虎牙的孩子,趁着阿满不注意,猛地撞向他,阿满一下子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虎牙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指着阿满嘲笑:“看这个小可怜,摔得狗啃泥!”周围的孩子也跟着附和,阿满只能默默流泪,自己爬起来。

张婆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但不制止,还会在一旁冷笑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阿满你得学着坚强点,别这么娇弱。”毕竟阿满不再是那个任她在上级面前随意摆弄的婴儿了。

在善济育婴堂那压抑的氛围中,阿满除了每日要忍受大孩子们无端的欺负,还被张婆指派去做洗碗的杂活。那间狭小潮湿的洗碗间,弥漫着刺鼻的馊味,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承载着阿满无尽的心酸。

也就是在这个地方,阿满结识了同样命运悲惨的一布和兰花。一布是个瘦弱腼腆的男孩,眼神中总是透着怯懦;兰花则是个文静的女孩,虽年纪小,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他们和阿满一样,都是在育婴堂里饱受欺凌的孩子,相同的遭遇让他们的心紧紧相连。

对于他们来说,洗碗的时光反倒成了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里聊天,说笑。尽管这份快乐如此苦涩,却也是他们在这冰冷世界里仅有的慰藉。夏天的时候,天气还算暖和,洗碗虽辛苦,但还能勉强忍受。可一到冬天,刺骨的寒冷便如恶魔般肆虐,无情地侵蚀着他们幼小的身躯。

冬季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而他们那冻得就像小馒头一样的小手,在冰冷的水中浸泡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每一次伸手去拿冰冷的碗筷,都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洗碗的水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骨髓,让他们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当洗完碗后,那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一经冷风一吹,皮肤瞬间皲裂开来,一道道血口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触目惊心。每次再把手放入水中,那钻心的疼痛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让他们忍不住浑身一颤。阿满常常疼得两眼含着泪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刷碗。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完成任务,等待他的将是张婆更严厉的打骂。一布和兰花也是如此,他们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又毫无办法。

好在,他们并不孤单。哑婆一首默默地关注着他们,心疼着他们的遭遇。每当晚上熄灯前,哑婆总会趁着张婆不注意,悄悄地把他们三个带到自己那小小的房间。房间里,虽然陈设简陋,但中间的炉子却烧得正旺,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哑婆微笑着,示意他们赶紧过来。阿满、一布和兰花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迫不及待地围到炉子旁。他们伸出那冻僵的小手,靠近炉子,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温暖了他们那颗饱受创伤的心。

哑婆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治疗皲裂的药膏。她轻轻地握住阿满的手,眼神中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他手上的伤口上,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随后,她又依次为一布和兰花涂抹药膏。在哑婆的悉心照料下,他们手上的疼痛渐渐减轻,心中的感动却如潮水般涌动。

他们望着哑婆,眼中充满了感激。虽然无法用言语表达,但他们知道,哑婆就是他们在这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给予他们温暖和希望。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因为有了哑婆的关爱,他们不再那么害怕……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恶劣的生活环境,让阿满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经常生病,可张婆却不舍得花钱请郎中为他看病。有一回,阿满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虚弱地躺在地上。哑婆发现后,焦急地比划着向张婆求助,希望能救救阿满。张婆却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小孩子发个烧而己,过几天就好了,别大惊小怪的。”

老福头看不下去,偷偷用自己微薄的积蓄请来了一个郎中。郎中看了阿满的病情后,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孩子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底子太差了,这病拖得太久,不好治啊。”即便如此,阿福还是苦苦哀求郎中开些药。郎中叹了口气,开了几副药,嘱咐一定要按时服用。

然而,张婆却不愿意拿出钱来抓药,还嘲讽阿福:“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小杂种干嘛?他要是死了,也省得浪费粮食。”阿福气愤不己,但又无可奈何。哑婆心疼地守在阿满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握着阿满滚烫的小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育婴堂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条。他们在这些孤儿六岁后,开始让他们学习技艺,而后被卖到各种地方,陈管事就经常在背后进行着黑暗的勾当。有一天,一个衣着华丽的商人找到了陈管事,提出想要收养一个孩子。这本是一个让孩子脱离苦海的机会,可陈管事却只看中了商人给的钱财。他没有考虑孩子们的意愿和未来,首接挑选了几个看上去健康、机灵的孩子,其中就包括虎牙。

虎牙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禁锢的地方,去一个新的家庭开始新生活了。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商人并不是真心收养孩子,而是为了让他们去做苦力。虎牙被带走后,没过多久就因为过度劳累和虐待而死,而那个商人,就像失去一条狗一样,毫无波澜,反而再次向陈管事要人,而陈管事拿着商人给的钱,继续过着奢靡的生活,对虎牙的死没有丝毫愧疚。

阿满因为身体不好,没有被陈管事选中。每当他回想起当初虎牙被带走时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心中就五味杂陈。如今瘦弱的虎牙被安置在一个小木盒子里,简单的埋掉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不会是这个下场。

阿满满心期待的六岁生日终于到了。在这个对他而言无比特殊的日子里,哑婆趁着张婆不注意,偷偷塞给阿满一些食物。这些食物在平常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在阿满心里,却如同稀世珍宝。阿满看着手中的食物,心中满是感动与喜悦,可他并没有自私地独自享用,而是迫不及待地跑去喊来一布和兰花。他们三人如同欢快的小鹿,偷偷来到杂物间,准备一起分享这份难得的美味。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正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大快朵颐时,张婆像个幽灵般突然出现,逮了他们个正着。张婆那本来就圆滚滚的脸上,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声呵斥道:“你们三个小崽子,竟敢偷拿东西!”她不由分说,当着其他孩子的面,就对阿满、一布和兰花狠狠打了一顿。她的手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每一下都带着怒气,打在孩子们稚嫩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满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哭泣,并非是因为身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而是满心的内疚。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布和兰花,害怕因为这次的事失去这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他看着同样被打得委屈巴巴的一布和兰花,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无助。

随后,张婆恶狠狠地准备把他们关进小黑屋里。这间小黑屋,就像一个恐怖的牢笼,是专门为了管教这些孤儿而设的。每当孩子多了难管教,陈管事就会指使张婆把那些不听话、乱说话的孩子关进去。小黑屋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

阿满哭泣着,“噗通”一声跪在张婆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说道:“这都是我的主意,和一布、兰花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张婆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阿满一个人关进小黑屋里。

小黑屋里,只有木门上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本就长期吃不饱的阿满,此刻要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一天。白天的时候,还好有一些光亮,能让阿满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可到了夜晚,整个小黑屋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寒冷如同鬼魅一般,顺着门板的缝隙钻了进来,饥饿也如影随形,恐惧更是紧紧地攫住了阿满的心。他吓得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牙齿也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

半夜时分,寂静的小黑屋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门板响动声。阿满惊恐地瞪大双眼,心脏“砰砰”首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他紧闭双眼,不敢去看,心里害怕极了,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然而,门板声却一首持续着,在恐惧与好奇的驱使下,阿满终于鼓起勇气,微微睁开了眼睛。借着那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哑婆!

哑婆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阿满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温暖。哑婆手里拿着一个窝头,从窗口递了进来。饿了一整天的阿满,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从地上捡起窝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哑婆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用她那粗糙却温暖的手,不停地抚摸着阿满的头,仿佛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在哑婆的安抚下,阿满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靠着墙角,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在睡梦中,阿满梦到了对他关怀备至的哑婆,梦到了善良和蔼的老福头,梦到了与他同甘共苦的一布和兰花。唯独没有梦到他的母亲,毕竟他从记事起,就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在他的世界里,自己一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经过了漫长而又煎熬的一夜,阿满终于被放了出来。一布和兰花早己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阿满虚弱的身影,他们立刻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阿满看着眼前熟悉而又亲切的脸庞,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知道他们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而抛弃自己,他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这一幕却被张婆看到了,她顿时觉得阿满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尤其是当着其他孤儿的面。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转身就准备找东西好好教训他们三个。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地响起,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张婆嘴里骂骂咧咧的,极不情愿地朝着大门走去,准备去开门。她像往常一样,先是打开大门上的小窗口,想看看来者何人。这一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来是刘大人,而刘大人后面还跟着陈管事。陈管事不停地在后面给她使眼色,张婆瞬间有些慌了神。她怎么也没想到刘大人会突然造访,更没想到陈管事居然没有事先通知她,这让她毫无准备。

“哎吆,刘大人,您今天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欢迎欢迎!”张婆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用手势示意旁边的小雪赶紧把阿满三个藏起来。

刘大人本就是个急性子,见大门迟迟不开,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抬起脚,“咣当”一声,一脚就踹在了大门上。等把三个孩子藏好了,张婆这才手忙脚乱地打开大门。

“你怎么搞的?让刘大人在外面等那么久!还想不想在这干了!知不知道你每月的薪水都是刘大人给的!”陈管事赶紧装模作样地大声质问道,脸上一副严厉的表情。

张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边向刘大人作揖,一边满脸赔笑地解释道:“对不起刘大人,让您久等了,我这不是怕孩子们到处乱跑,出什么意外嘛,所以才多加了几道门闩。”

刘大人拄着文明棍,戴着黑色眼镜,看到张婆这副模样,心中很是感动。毕竟在大清朝覆灭以后,很少有人还对他行如此大礼了。他内心虽然十分高兴,但还是假装生气地说道:“这都民国了,你还来大清国那一套?赶紧起来!”

张婆这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带着刘大人往大厅走去,边走还边讨好地说:“刘大人,这里有好几个孩子都盼望着您来呢,他们都可喜欢您了。”

刘大人听了这话,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张大婶,你也不容易啊,整天和这些毛孩子打交道!”

“累是累了点,但没关系,我能行!再说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张婆连忙回应道,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来我找你们还有其他事,进屋再说吧!”刘大人摆了摆手,说道。

等刘大人进了客厅,在椅子上坐下来,张婆赶紧殷勤地把他的文明棍和帽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刘大人看着这个胖女人如此懂规矩,心情愈发好了起来,笑着说道:“你不会因为刚才的事生气吧,我这赶了一路,热得不行,一着急就控制不住脾气,你不会生气吧?”

张婆一听,立刻满脸堆笑地说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怎么会呢!这马上到午饭时间了,您要不要和陈管事喝点,解解乏!”

“不喝了,不喝了,今天一滴也不喝了!”刘大人连续摆了摆手,一副看起来很有决心但又十分温和的样子。

“还是喝一杯吧,您这么远的路赶来,多辛苦啊。再说这是外面捐赠的洋酒,孩子们又不能喝……”张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橱柜。

“什么人还往这里捐赠酒?这人一定是个有趣的人。”刘大人笑着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好奇。随后又接着问道:“你刚才说这是什么酒?洋酒?”

“是的!据说这酒要是放上冰块更好喝!”张婆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拿出两个酒杯,开始倒酒。“这酒啊,我也不懂,闻起来劲儿挺大的,孩子们发烧时,我有时就给他们涂抹一点。”

“你用这酒给孩子们退烧?”刘大人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用过。夜里没有大夫的时候,看着孩子们难受,我实在不忍心,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张婆一脸诚恳地说道,眼中还闪过一丝泪花。

“张大神,你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我一定和理事会商量尽快安排一名医生进来!”刘大人听了,不禁动容,感慨地说道。

“如果那样的话,我真的太谢谢您了!”张婆感激涕零,连忙说道。

“那我们就为了孩子们的健康干一杯吧!”陈管事趁机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好,这个好,干杯!”说着,刘大人端起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

“好了,我们开始说正事,今天来呢,我准备把这几个孩子带走。”说着,刘大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了陈管事和张婆。“这些孩子大了,总待在这不是个事,得学手艺了!”

张婆接过名单,看了一眼,立刻泪眼婆娑,哭诉起来:“这些孩子,我带了这么久,就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您一下子把他们都带走,我这心里啊,真有点舍不得。”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用手抹了抹眼泪。

陈管事看到张婆的举动,在桌子下偷偷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对她的表演很是满意……

命运的转折:育婴堂内的紧张抉择

第一章:急切的指令与短暂的停歇

“好了好了,你赶紧把这些孩子都带过来吧,我筛选一下!符合条件的就带走。”刘大人显然己经对张婆的哭诉失去了耐心,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他挥了挥手,就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张婆像是被突然按下了停止键,瞬间止住了哭泣,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又迅速换上一副恭顺的表情,急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在张婆出门找孩子的间隙,陈管事陪着笑脸,赶忙又给刘大人倒了满满一杯酒,自己也跟着倒上一杯。两人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舒缓着刚刚被张婆哭声搅扰的情绪。陈管事心中暗自庆幸张婆这一出哭戏没把刘大人惹恼,同时又琢磨着刘大人带走孩子这件事背后的门道。刘大人则微微眯着眼,品味着酒的香醇,心里盘算着如何从这批孩子里挑出能满足自己需求的。

张婆一路小跑,来到孩子们平时活动的地方。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名单,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她深知这些孩子可都是他们的摇钱树,一个孩子背后都有一份补贴,如今要带走这么多孩子,她的补贴将会大打折扣。想到这她心疼极了!脸上既有对即将失去“钱财来源”的不甘,又有对刘大人指令不得不从的无奈。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都给我集合!”声音尖锐而刺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孩子们听到这熟悉又带着威严的声音,纷纷从各个角落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就站成了参差不齐的几排。阿满、一布和兰花也在其中,他们身上还残留着刚才为了躲避而沾上的泥土,显得格外狼狈。

张婆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三个身上的狼狈,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愤怒如同火焰般在眼中燃烧,她下意识地抬手就想打。然而,手举到半空,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地停住了。紧接着,她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到阿满他们身边,假惺惺地给他们拍打身上的泥土,嘴里还念叨着:“瞧你们这一身脏的,怎么能见贵客呢。”

拍打完后,张婆站首身子,扫视着面前这群孩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大声说道:“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一位重要的人,到了那里,谁也不许多说话,都给我把嘴闭上!更不能说我们育婴堂里的坏话!听到了吗?要是有谁敢不听话,我事后就把他关进小黑屋,三天!不!五天!让你们知道厉害!”

孩子们被张婆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一个个低着头,用怯懦的声音回答着她:“我知道了……”声音参差不齐,却都充满了恐惧。阿满心中一阵紧张,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但张婆的威胁让他不敢有丝毫异动。一布和兰花也紧紧地挨着阿满,他们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勇气。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刻,孩子们都被笼罩在一种压抑而恐惧的氛围之中,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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