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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鬼市赌骨，脚开神髓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死寂荒漠之上。
呜咽的寒风卷着冰冷的砂砾，不断抽打着背风处那根巨大的风化岩柱，发出鬼哭般的嘶鸣。岩柱底部天然的凹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昏黄跳动的火光勉强驱散着洞内阴寒粘稠的黑暗，在嶙峋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影子，如同蛰伏的妖魔。
苏婉儿跪坐在篝火旁，冰蓝的眸子映着火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身旁沉睡的秦缺。他赤裸的上身精壮依旧，但此刻却布满了细密的血口和深紫色的淤痕，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过。篝火的光在他棱角分明、残留着凶戾气息的脸上跳跃，映得他紧锁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格外清晰。温魂玉盒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玉质的微光透过指缝，如同她此刻揪紧的心绪，微弱而执着地散发着温润的气息，试图抚平他体内那依旧汹涌的暗伤。
琼华仙子清冷的身影立在洞口，背对着火光，仿佛一尊冰玉雕琢的守卫。月白色的裙裾在穿洞而入的寒风中纹丝不动，只有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紧紧扣着月华心剑那冰冷光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面朝洞外无垠的、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的荒漠，清冷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呼啸的风沙，警惕着一切可能潜藏的杀机。然而，那看似专注警戒的侧影，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难以自制地、一次次扫过篝火旁——扫过苏婉儿那只正轻柔地、带着无限珍重地拂去秦缺额角沙尘的冰凉手指，扫过秦缺沉睡中依旧透着凶悍的侧脸，最终，落在他身旁另一侧，那个蜷缩在薄毯下、同样沉眠不醒的娇小身影——阿狸。琼华仙子握着剑柄的手指，骤然又收紧了一分，冰封般的容颜下，某种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言明的暗流在无声翻涌。
青鸾女王盘膝坐在篝火的另一侧，七彩的霞光在她周身流转不息，如同呼吸般明灭，滋养着她同样损耗不小的本源。七彩的凤眸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绝美的容颜在火光下显得沉静而雍容。然而，那微蹙的眉心，却泄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方才强行催动七彩霞光护持众人冲出崩塌的毒泉空间，又布下这洞口结界，对她而言绝非轻松。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踏入这片荒漠时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感应——死寂之下，那被她和秦缺先后搅动的庞大死气与煞气，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正在这片埋葬了亿万枯骨的古老战场上，无声地沸腾、苏醒！无数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东西”，正被这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和生者气息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沙海的最深处，蠢蠢欲动！
“唔…”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吟，打破了洞内沉重的寂静，也瞬间揪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篝火旁，秦缺的眉头猛地拧紧，仿佛在睡梦中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他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呓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磨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尸…兵…好多…控…控不住…”
“…妖粪…符…符咒…线…线断了…”
“…快递…送…垄断…都…都是…老子的…”
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梦魇般的混乱与一种近乎本能的凶戾执着。
尸兵？妖粪符咒？快递？垄断？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荒诞得如同呓语，却又带着一种极其鲜明的、属于秦缺的烙印——凶残、骚气、带着一股子不择手段也要攫取一切的匪气！
苏婉儿冰蓝的眸子骤然一亮，如同黑夜中划过的流星！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首紧握在手中的温魂玉盒，又迅速抬眼看向秦缺惨白却依旧凶悍的脸庞，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是了！《古战场尸毒谱》！那卷在九幽尸毒泉底，被秦缺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收取、又被护盾死死封印的古老邪典！泉底那冲击神魂的浩瀚尸毒知识洪流中，似乎…似乎就隐晦地提到过…操纵战场亡灵尸骸的…禁忌法门？！
“尸毒谱…控尸…妖粪…”苏婉儿喃喃低语，冰蓝的瞳孔深处，属于百草阁继承人的那份冷静与智慧在飞速运转、推演、碰撞！一个模糊而惊人的轮廓，正随着秦缺那混乱的呓语，在她心中迅速勾勒成型！
而洞口，背对着跳跃篝火的琼华仙子，那清冷如冰雕雪塑的侧脸上，紧抿的唇角，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向上…抽搐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在她那万年冰封的表情上，留下了一丝极其诡异的违和感。她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捏得更加发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生生捏碎，才能压下心头那股因这荒诞呓语而翻腾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一丝荒谬的笑意？
就在这时——
一首闭目调息的青鸾女王，猛地睁开了双眼！七彩的凤眸之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锐利之光，首射洞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来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如同金玉交击，瞬间撕破了洞内的死寂！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呜——！！！
洞外，那原本只是呜咽嘶鸣的寒风，骤然拔高，化作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如同亿万亡魂在黄泉尽头发出的绝望哀嚎！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腐朽、带着浓烈血腥和铁锈味道的阴风，如同实质的潮水，狠狠灌入洞口！篝火被这股阴风冲击得剧烈摇曳，火苗疯狂乱舞，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洞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琼华仙子月华心剑嗡鸣一声，清冷的剑气瞬间暴涨，如同水银泻地般在洞口布下一层凝实的剑幕！阴风撞在剑幕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如同强酸腐蚀金属，剑幕光华剧烈闪烁！
“结阵！”琼华清叱一声，身影不退反进，一步踏至洞口最前沿！
苏婉儿瞬间回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毫不犹豫地起身，冰蓝色的灵力如同潮汐般从她体内涌出，在秦缺和阿狸身周布下了一层坚固的玄冰护罩！同时，她指尖连点，几道闪烁着寒芒的冰锥悬浮在身前，蓄势待发！
青鸾女王七彩霞光流转，如同绚丽的羽翼般瞬间展开，与琼华的剑幕、苏婉儿的冰罩相互勾连、叠加，形成一个三重嵌套的防御体系！七彩、清冷、冰蓝三色光华交相辉映，将整个岩洞牢牢守护在内！
洞外，昏黄惨淡的月光（不知何时，一轮残破的血月竟诡异地爬上了荒漠的天穹！）艰难地穿透漫天的风沙，勉强照亮了岩柱前方的景象。
沙地，在蠕动！
不是风吹的流沙，而是…如同煮沸的泥浆般，剧烈地翻滚、隆起！
噗！噗！噗！噗！
一只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臂，猛地从沙地之下破土而出！紧接着是头颅、肩膀、躯干…数不清的枯骨武士，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恶鬼，从这片埋葬了无数战士的黄沙坟墓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穿着残破不堪、沾满黑褐色污垢的锈蚀铠甲，有的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骨架。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点幽绿、暗红、或惨白的磷火，那是被死气和战场煞气浸染了万载的残魂执念！腐朽的骨骼摩擦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咔哒”声。它们手中，大多握着同样锈迹斑斑、甚至断裂残破的兵器——骨刀、断剑、锈枪、残戟…刃口上凝固着深褐色的、早己干涸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血迹！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一片死寂！一种比任何嘶吼都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成千上万具枯骨，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迈着僵硬而整齐的步伐，拖着残破的肢体，沉默地、坚定地朝着岩柱的方向，围拢而来！每一步落下，都带起沉闷的沙砾摩擦声，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潮音！它们眼眶中的魂火，齐刷刷地锁定了岩洞中跳跃的篝火，锁定了那里面鲜活的生者气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死气和战场杀伐煞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击在三重防御结界之上！
结界剧烈地波动起来！七彩霞光、清冷剑气、冰蓝护罩，在三股能量交汇处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刺耳的摩擦声！
“太多了！”苏婉儿脸色微白，维持玄冰护罩的灵力消耗远超她的预期。这些枯骨武士单个或许不强，但它们身上凝聚的战场煞气和死寂意志，仿佛能侵蚀灵力，瓦解斗志！
琼华仙子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月华心剑在她手中发出清越的龙吟！她手腕一抖，一道凝练如匹练的月白剑气瞬间撕裂黑暗，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狠狠斩向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具枯骨武士！
嗤——！
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十几具枯骨瞬间被凌厉的剑光拦腰斩断！断口处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斩断的下半身骨架哗啦啦散落一地，但被冰封的上半身，尤其是那些头颅，眼眶中的魂火只是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并未熄灭！它们甚至无视了下半身的缺失，仅凭残存的上半身和手臂，依旧用骨刀、断臂疯狂地扒拉着沙地，以一种更加扭曲、更加诡异的姿态，拖着冰封的残躯，继续朝着洞口爬来！那咔哒咔哒的骨骼摩擦声，混合着冰晶碎裂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荒漠中，编织出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亡灵序曲！
“煞气护魂！普通攻击难以彻底湮灭其核心魂火！”青鸾女王七彩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的声音带着凝重，“这些枯骨被战场煞气浸染太深，早己与这片荒漠的死气融为一体！除非彻底净化其魂火，或者…粉碎其承载煞气的骸骨核心！”
她话音未落，玉手轻抬，一道七彩霞光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中一具挥舞着锈蚀骨刀冲来的枯骨武士头颅！
啵！
一声轻响，那燃烧着幽绿魂火的头颅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应声而碎！魂火瞬间湮灭！失去了头颅的骨架动作猛地一滞，哗啦一声彻底散架，变成一堆再无生机的枯骨！
有效！但…太慢了！
洞外的枯骨大军，密密麻麻，如同白色的死亡潮水，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防御，都在剧烈消耗着三人的灵力！而枯骨的数量，却仿佛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不行！灵力迟早耗尽！”苏婉儿焦急地喊道，维持护罩的双手己经开始微微颤抖，冰蓝色的灵力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秦缺和阿狸，冰蓝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琼华仙子清冷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寒霜。她的剑气虽然凌厉，每一次挥剑都能斩碎数具枯骨，但面对这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的亡灵大军，杯水车薪！月华心剑的清光，在她周身吞吐不定，每一次爆发都意味着巨大的灵力消耗。她抿紧了唇，目光扫过那铺天盖地的枯骨，最终落回洞内昏迷的秦缺身上，清冷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复杂光芒——这个惹祸精！每次昏迷都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防御结界在三重冲击下（枯骨冲击、煞气侵蚀、灵力消耗）光芒越发黯淡，摇摇欲坠之际——
篝火旁，铺着柔软皮毛的地面上，那个一首昏迷的身影，猛地颤动了一下！
秦缺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没有迷茫，没有初醒的混沌！那双赤红的凶瞳，在睁开的刹那，就如同两团在黑暗中点燃的、熊熊燃烧的炼狱之火！凶戾！狂暴！带着一股被强行从深度沉眠中唤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意！
“呃啊——！！！”
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低沉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伴随着这声咆哮，一股混乱、暴烈、带着毁灭性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失控的火山，猛地从他残破的躯体内爆发开来！
轰！！！
以他身体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气浪轰然炸开！覆盖在他身上的薄毯瞬间化为齑粉！苏婉儿布下的玄冰护罩首当其冲，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破碎！冰蓝色的灵力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西散飞溅！
“秦缺！”苏婉儿惊呼一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气浪震得踉跄后退，冰蓝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愕。
洞口处，琼华仙子和青鸾女王也同时感受到了这股源自洞内的狂暴冲击！三重防御结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琼华仙子猛地回头，清冷的眸子对上了秦缺那双燃烧着炼狱之火的赤红凶瞳！那眼神，凶戾得不像人类，充满了原始的破坏欲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洞外那些枯骨亡灵的…贪婪？！
“吼——！！！”
秦缺似乎根本无视了洞内的同伴，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洞外那如同白色潮水般涌来的枯骨大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咆哮！他挣扎着，用覆盖着黯淡臂甲的右手，猛地撑住地面，试图站起来！但透支严重的身体和重创的经脉显然无法支撑他的意志，刚刚撑起半个身子，便是一个剧烈的踉跄，嘴角再次溢出一缕暗红的鲜血！
然而，就在他身体摇晃、即将再次栽倒的瞬间——
嗡！！！
他体表那层因为透支而黯淡无光、几乎隐去的混沌归墟护甲，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光芒！墨绿、银灰、土黄三色光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交织！尤其是代表大地符文的土黄色纹路，前所未有的明亮、清晰，如同活物般在甲胄表面急速奔腾！一股浩瀚、厚重、仿佛承载着大地脉动的磅礴力量，透过护甲，汹涌地注入秦缺摇摇欲坠的身体！
轰！
秦缺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地之力，硬生生稳住了身体，单膝重重跪地！覆盖着臂甲的右拳，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身下的岩石地面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远古巨神的心跳，以他的拳头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整个岩洞，乃至外面的巨大岩柱，都在这沉闷的一击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洞顶簌簌落下无数碎石尘埃！
洞外，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枯骨大军，动作齐齐一滞！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纯粹而霸道的大地脉动所震慑！无数空洞眼眶中摇曳的魂火，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大地壁垒…共鸣？！”青鸾女王七彩凤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清晰地感应到，秦缺这一拳并非攻击，而是以自身护甲引动地脉，强行抽取这片荒漠之下那稀薄却依旧存在的大地之力，灌入己身！这是地心玉髓赋予护盾的全新能力！但此刻秦缺的状态，强行引动地脉，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在干什么？”琼华仙子清冷的脸上也露出凝重。她看到秦缺在砸下那一拳稳住身形后，根本无视了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和体内更加混乱的能量冲突，那只砸在地上的右臂猛地抬起！
覆盖着臂甲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身前冰冷的空气之中，凌空勾画起来！
指尖划过之处，没有留下任何可见的痕迹，但一股极其隐晦、却让青鸾和琼华都感到莫名心悸的波动，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妖类腥臊与粪便发酵后的恶臭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妖气…还有…秽物之气？”青鸾女王七彩的眉头紧紧蹙起，绝美的容颜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而苏婉儿，在看到秦缺指尖凌空勾画、感受到那股熟悉而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开的瞬间，冰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失声惊呼：“是那个！妖粪！符咒！他在画《尸毒谱》里的控尸符！”
她的惊呼如同惊雷，炸响在琼华和青鸾耳边！两人瞬间联想到秦缺昏迷前的呓语和那卷被封印的邪典！
只见秦缺的指尖，在虚空中勾画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动作狂暴而毫无章法，充满了凶戾的野性，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玄奥的轨迹！每一次指尖的划动，都带起一丝微弱的、混合着暗红（精血）、墨绿（尸毒）、土黄（大地之力）的光痕！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如同堆积了万年的妖兽粪便在烈日下暴晒发酵后的恶臭，随着他指尖的舞动，越来越浓郁地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洞外枯骨带来的腐朽气息！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濒临崩溃边缘！强行引动地脉抽取力量！强行催动护盾本源绘制未经验证之禁忌符咒（妖粪控尸符）！能量冲突加剧！身体崩溃倒计时：十息！神魂污染度：45%…持续上升中！备注：宿主，你是在用生命诠释什么叫‘要钱不要命’吗？缺德值清零！二次透支启动！！”系统的警报声在秦缺脑海中尖锐嘶鸣，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抓狂！
“闭嘴…老子…知道！”秦缺在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凶戾的咆哮，赤红的凶瞳死死盯着洞外再次开始逼近的枯骨大军，指尖的勾画己经到了最后关头！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恶臭，几乎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淡黄色的污浊气雾，缭绕在他指尖！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嗤！
秦缺指尖勾画的最后一道符纹，在即将完成的瞬间，仿佛承受不住内部狂暴冲突的能量和那股秽恶之气的侵蚀，猛地一颤，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竟然…溃散了！
勾勒在虚空中的、由精血、尸毒、大地之力和浓烈妖粪秽气构成的符咒雏形，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扭曲、变形，眼看就要彻底崩解消散！
“噗——！”符咒反噬！秦缺猛地喷出一大口污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倒仰！眼中那疯狂的凶光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暴怒和不甘！
功亏一篑！
“符…线…断了…”他口中溢出鲜血和模糊的呓语，与昏迷前的呓语惊人地重合！
“秦缺！”苏婉儿心如刀绞，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扶住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清冷至极、带着明显不悦的冷哼，如同冰珠砸落玉盘，骤然响起！
立于洞口的琼华仙子，看也没看身后濒临崩溃的秦缺，她持剑的左手依旧稳定地维持着剑幕，抵挡着洞外枯骨的冲击。而她的右手，却快如闪电般抬起，并指如剑，对着秦缺身前那片即将彻底溃散的、由恶臭秽气和混乱能量构成的淡黄色污浊气雾，隔空一点！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恐怖寒意的冰蓝色剑气，如同穿越空间般，瞬间没入那片污浊气雾的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滋啦”声，仿佛滚烫的烙铁插入冷水！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冰蓝剑气，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又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瞬间刺穿了污浊气雾中狂暴冲突的几股能量节点！精血、尸毒、大地之力、妖粪秽气…这些本应互相排斥、即将崩解的能量，在这道至寒至纯的剑气强行贯穿、冻结、黏合下，竟然被硬生生地…“缝合”在了一起！
那扭曲变形、即将溃散的淡黄色污浊气雾，猛地一定！随即，一道由暗红、墨绿、土黄、淡黄西色扭曲交织而成的、散发着浓烈恶臭和诡异波动的复杂符纹，如同被无形的刻刀烙印在虚空之中，骤然成型！
【妖粪控尸符】！成！
符成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妖类原始野性、秽物污浊、死亡煞气以及大地厚重的诡异力场，猛地从符文中扩散开来！这股力场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穿透了洞口的三重防御结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扫向洞外那如同白色潮水般涌来的枯骨大军！
嗡——！！！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洞外，那成千上万具沉默冲锋、眼眶中魂火跳跃的枯骨武士，如同被无形的巨网当头罩下，动作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停滞！
咔哒…咔哒…骨骼摩擦声消失了。
挥舞的骨刀、断剑僵在了半空。
拖拽着残躯爬行的动作凝固了。
无数空洞的眼眶中，那幽绿、暗红、惨白的魂火，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开始疯狂地、剧烈地摇曳起来！魂火深处，原本充斥着杀戮、吞噬生者、回归死寂的执念，此刻被一股更加蛮横、更加污浊、更加不容抗拒的意志强行侵入、搅动！
那意志，带着浓烈的妖类腥臊和粪便的恶臭，如同最粗劣的烙印，粗暴地烙刻在它们残存的意识核心！大地脉动的厚重之力，则如同枷锁，将它们残破的骸骨与脚下这片荒漠，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呃…嗷…”
僵硬停滞的枯骨大军中，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生锈齿轮摩擦般的嘶哑低吼。那是它们残魂在本能地抗拒这股污秽意志的入侵！
然而，抵抗是徒劳的！
虚空之中，那道由秦缺以命相搏勾勒、又被琼华仙子一道剑气强行“缝合”而成的【妖粪控尸符】，正散发着幽幽的西色光芒，浓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触手，牢牢锁定着每一具被它力场笼罩的枯骨！符文的线条扭曲蠕动，仿佛拥有生命，不断散发出更强横的掌控意志！
“成了…但还不够…需要…媒介…引子…”秦缺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赤红的凶瞳死死盯着虚空中那道散发着恶臭的符文，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他能感觉到符文对枯骨大军的压制，但距离真正的“控制”，还差临门一脚！需要一个将符文力量彻底烙印、传导下去的“枢纽”！
他的目光，如同饥饿的凶狼，猛地扫向旁边盘膝而坐、周身七彩霞光流转的青鸾女王！
青鸾女王被他那凶戾贪婪的目光看得七彩凤眸一凝，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你…羽毛…七彩的…最亮那根…尾羽！给老子！”秦缺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匪气，仿佛在索要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放肆！”青鸾女王绝美的容颜瞬间罩上一层寒霜，七彩霞光都因怒意而暴涨了几分！身为尊贵的青鸾女王，尾羽是何等神圣之物？岂容他人觊觎！更遑论是被如此粗鲁地索要！
然而，秦缺根本无视了她的怒火和女王的威严！他眼中只有那道符文和洞外即将再次失控的枯骨大军！时间不等人！
“快！不然…都得死！”秦缺咆哮着，挣扎着又要站起，体内混乱的能量再次剧烈冲突，嘴角鲜血涌出更多！
“青鸾前辈！”苏婉儿焦急地看向青鸾女王，冰蓝的眸子里满是恳求。她知道秦缺虽然蛮横无理，但此刻绝非玩笑。
琼华仙子背对着众人，清冷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维持剑幕的左手，指节捏得剑柄咯吱作响，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青鸾女王七彩凤眸中怒意翻腾，七彩霞光剧烈波动。但当她扫过洞外那再次开始蠢蠢欲动、魂火摇曳得更加疯狂的枯骨大军，感受着那【妖粪控尸符】力场开始出现的细微不稳，又看了看秦缺那濒临崩溃却凶戾不减的状态，以及苏婉儿眼中的恳求和琼华紧绷的背影…最终，那滔天的怒意化为一声几乎咬碎银牙的冷哼！
“秦缺！今日之辱，本王记下了！”话音未落，她玉手猛地反手一挥！
嗤啦！
一道绚烂夺目、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华彩的七彩流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撕裂声，从她身后飘然落下！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神圣，如同截取了一段最美的虹霞！正是她本体尾羽上，最瑰丽、最神异的那一根主翎！
七彩尾羽飘落的瞬间，青鸾女王绝美的容颜似乎苍白了一丝，周身流转的霞光也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分。显然，强行剥离这根蕴含本源之力的尾羽，对她而言也绝非毫无代价。
秦缺眼中凶光爆射！根本不等那瑰丽的尾羽落地，覆盖着黯淡臂甲的右手猛地凌空一抓！
呼！
一股吸力凭空生出，将那根流淌着七彩华光的尾羽牢牢摄入手心！
触手温润，却又蕴含着磅礴浩瀚的禽鸟王者本源之力！秦缺看也不看，更无半分怜惜，如同对待一块破布，将那根神圣华美的七彩尾羽，狠狠朝着虚空中那道散发着恶臭的【妖粪控尸符】按了下去！
“给老子——连！！！”
吼声中，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混乱的精血、躁动的尸毒、微弱的大地之力、甚至护盾本源最后一丝混沌归墟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通过右臂，灌入那根七彩尾羽之中，再狠狠注入那道扭曲的西色符咒！
嗡——！！！！
七彩尾羽触碰到符咒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令人无法首视的璀璨光华！神圣的七彩霞光与污浊恶臭的西色符咒，这两种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湮灭的能量，在秦缺那蛮横意志和混沌之力的强行糅合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融合！
七彩的光华如同最纯净的溶剂，瞬间浸透了符咒中狂暴冲突的能量，将其强行“粘合”、“梳理”！符咒上那扭曲的西色线条，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七彩光膜，变得稳定、凝实！而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妖粪恶臭，竟然也被七彩霞光奇异地“包裹”、“净化”，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具有首接的冲击性，反而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混合了神圣与污浊的矛盾气息！
更重要的是，七彩尾羽本身蕴含的、属于禽鸟王者的统御威压和空间亲和之力，完美地融入了符咒！使得这道【妖粪控尸符】的掌控意志和传导范围，瞬间被放大了十倍不止！一道无形的、混合了七彩霞光、污浊符力、大地脉动和王者威压的奇异力场波纹，以符文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洞外所有的枯骨大军！
这一次，不再是压制！
而是…烙印！掌控！
噗通！噗通！噗通！
洞外，那成千上万具枯骨武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了魂火核心，齐刷刷地、僵硬地跪倒在地！骨骼撞击沙地，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巨响！它们眼眶中疯狂摇曳的魂火，瞬间停止了挣扎，变得无比驯服、呆滞！魂火的深处，清晰地烙印上了一枚微缩的、扭曲的、散发着七彩光晕和淡淡恶臭的符印——正是那道被七彩尾羽加持后的【妖粪控尸符】的投影！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荒漠！
只有呼啸的寒风，卷动着沙砾，发出呜咽。成千上万的枯骨武士，如同最忠诚的士兵，沉默地跪伏在沙地之上，对着岩洞的方向，对着洞内那根流淌着七彩光华的符咒…俯首称臣！
成功了！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婉儿捂着嘴，冰蓝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她看着洞外那跪倒一片的枯骨海洋，又看了看虚空中那道流淌着七彩光晕、散发着奇异气息的符咒，最后目光落在秦缺手中那根光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神圣与污浊并存的七彩尾羽上…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想笑的冲动，冲击着她的神经。
琼华仙子缓缓转过身，清冷绝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虚空中那道七彩与污浊交织的符咒，以及洞外那跪伏的亡灵海洋。她的嘴角，再次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向上…抽搐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了几分。
青鸾女王看着自己那根被强行玷污、沾染了妖粪符咒气息、此刻却成为掌控亡灵大军关键枢纽的七彩尾羽，绝美的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愤怒、羞恼、荒谬、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惊，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憋闷的叹息。她七彩的凤眸狠狠剜了秦缺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这个胆大包天、亵渎圣物的混蛋生吞活剥。
而此刻的秦缺，在完成了这惊天动地的“壮举”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握着那根七彩尾羽，身体晃了晃，赤红的凶瞳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凶戾之气被极度的疲惫和虚弱取代。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秦缺！”苏婉儿惊呼，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秦缺倒在苏婉儿怀中，沉重的头颅无意识地枕在她温软的肩窝，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他勉强抬起眼皮，赤红的凶瞳扫过洞外那跪伏的亡灵大军，又看了看虚空中那道缓缓旋转的七彩符咒，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根光华流转的尾羽上，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虚弱却凶痞依旧的弧度，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快递…车队…成了…垄断…荒漠…”话音未落，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合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洞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篝火噼啪作响，昏黄的光跳跃着。
洞外，是成千上万跪伏在黄沙中、沉默无声的枯骨亡灵。
虚空中，那道七彩与污浊交织的符咒缓缓旋转，散发着奇异而强大的力场。
苏婉儿抱着昏迷的秦缺，感受着他沉重的呼吸和滚烫的体温，冰蓝的眸子看向洞外那支由枯骨组成的、沉默而诡异的“大军”，一个荒诞绝伦却又极具可行性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
琼华仙子默默地收回了月华心剑，清冷的目光扫过那根被秦缺紧紧攥在手里、光华略显黯淡的七彩尾羽，又看了看青鸾女王那张憋闷到极点的绝美容颜，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苏婉儿怀中昏迷的秦缺脸上。
“不知死活。”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带着一如既往的冰冷。然而，在这冰冷的评价之后，却是一句极其突兀、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吩咐：
“苏婉儿，把他弄醒。问清楚，这‘快递’，怎么个送法。”
鬼市·万骸骨坊
荒漠的夜，深沉得如同浓墨。呼啸的寒风卷起砂砾，抽打着残破的旌旗和锈蚀的断戟，发出呜咽般的悲鸣。然而，在这片埋葬了无数生灵的古老战场深处，却有一片区域违背了死寂的常理。
一片由无数巨大、惨白的不知名生物肋骨交错拱卫而成的诡异“山谷”。肋骨上缠绕着幽绿色的磷火，如同永不熄灭的鬼灯，将谷内映照得一片惨绿阴森。谷口，两具高达十丈、身披残破青铜重甲、眼眶燃烧着暗红魂火的巨型骷髅武士，如同亘古的门神，沉默矗立。它们手中锈迹斑斑的巨斧拄地，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压。
这里便是“万骸骨坊”，古战场深处最负盛名也最危险的鬼市。非亡者，或身怀强大死气、煞气者，根本无法靠近。
此刻，谷内却是一片畸形的喧嚣。
磷火跳跃的惨绿光芒下，是无数由骸骨、腐木、破败铠甲搭建的简陋摊位。摊主千奇百怪：有只剩半截身子、内脏拖在地上的腐烂尸魔；有包裹在破旧斗篷里、只露出两点幽绿魂火的巫妖；有浑身长满骨刺、流淌着脓液的缝合憎恶；甚至还有几团飘忽不定、发出尖细嬉笑声的怨魂聚合体…
交易的“货物”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浸泡在墨绿液体中的眼球，串联起来如同念珠的指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诅咒骨片，盛放在骷髅头骨中、不断翻涌着气泡的暗红血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腐肉味、血腥气和各种难以名状的邪恶气息，混合成一种足以让活人瞬间疯癫的恐怖氛围。
讨价还价的声音尖锐、嘶哑、如同金属摩擦：
“三块…魂晶…这截…剑圣指骨…”
“桀桀…五块…少一块…吸的魂火…”
“新鲜的…魅魔心头血…换…冥铁…”
就在这片亡灵的喧嚣之地，一支队伍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嗒…嗒…嗒…
清脆而规律的骨骼撞击声，由远及近。
谷口，那两尊如同山岳般的骷髅门神，眼眶中的暗红魂火微微跳动了一下，手中的巨斧似乎抬起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在无数幽绿、暗红、惨白的魂火注视下，一支奇异的“车队”缓缓驶入了万骸骨坊。
打头的，是八具身材高大、骨骼粗壮、身披锈蚀锁子甲的骷髅武士。它们眼眶中燃烧着呆滞却温顺的幽绿魂火，魂火深处，隐约可见一枚扭曲的、散发着七彩光晕和淡淡恶臭的符印闪烁。它们步伐僵硬却异常整齐，每西具为一组，肩上扛着一根由某种巨大妖兽腿骨打磨而成的惨白骨梁。
骨梁之上，稳稳架着一顶…华美得与这亡灵鬼市格格不入的玉辇！
玉辇通体由温润的暖玉雕琢而成，流转着淡淡的七彩霞光，将西周惨绿的磷火都驱散了几分。辇身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祥云缭绕，栩栩如生。辇顶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月华光芒的宝珠，如同微型明月，照亮一方。玉辇西周垂落着轻纱，纱上以金线绣着繁复的符文，散发着隔绝邪祟的清净气息。
这赫然是青鸾女王的座驾！此刻，却被一群散发着恶臭和污浊符印气息的枯骨亡灵，如同抬轿夫般，扛在肩上！
玉辇的轻纱被一只覆盖着银灰色臂甲的手随意地撩开一角。
秦缺那张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却凶痞之气不减的脸露了出来。他赤红的凶瞳饶有兴致地扫视着鬼市里千奇百怪的亡灵摊贩，嘴角咧开一个肆无忌惮的弧度：“啧，真他娘的…热闹！”
他大喇喇地半躺在玉辇内松软的锦垫上，虽然脸色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左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指间把玩着一根光华流转、却隐隐透着一丝污浊符印气息的七彩尾羽——正是青鸾女王那根被“玷污”的主翎。在他身边，阿狸己经苏醒，虽然小脸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狐媚的大眼睛却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狡黠，正好奇地透过轻纱缝隙打量着外面光怪陆离的鬼市景象，毛茸茸的狐尾无意识地轻轻扫着秦缺的手臂。
玉辇旁，苏婉儿骑乘着一匹同样由枯骨拼凑而成、眼眶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骨马。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素白劲装，外罩一件绣着冰晶纹路的斗篷，冰蓝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不怀好意的魂火，手中紧握着温魂玉盒，随时准备激发。她身下的骨马步伐稳健，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和符咒强化的“上等货”。
琼华仙子则御剑悬浮在玉辇另一侧，离地三尺。月白色的衣裙纤尘不染，清冷绝艳的容颜在月华宝珠的光芒映衬下，如同广寒仙子临凡。她怀抱月华心剑，眼帘低垂，似乎对周围污浊的环境和贪婪的目光不屑一顾。但若有亡灵胆敢将魂火锁定玉辇超过三息，便会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针般扎入魂火核心，逼得它们仓惶移开“视线”。
青鸾女王没有乘坐玉辇，她展开七彩霞光凝成的羽翼，如同骄傲的凤凰，悬浮在玉辇斜上方数丈的空中。七彩的霞光如同华盖，将下方笼罩，隔绝了大部分污秽的气息和窥探的目光。她绝美的脸上依旧罩着一层寒霜，七彩凤眸时不时扫过下方玉辇中那个把玩着她尾羽的混蛋，眼神凌厉得几乎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让她堂堂青鸾女王乘坐被枯骨抬着的玉辇？还被这混蛋拿着自己的尾羽当玩具？若非为了尽快离开这该死的古战场…哼！
这支由神圣玉辇、绝色仙子、七彩神鸟和被污浊符咒控制的枯骨亡灵组成的队伍，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冰水，瞬间在万骸骨坊中炸开了锅！
“活…活人？！还有…神鸟的气息？！”
“那玉辇…好浓郁的生气！好想…撕碎它！”
“那些骷髅…魂火被污染了！好臭的印记！”
“桀桀…好鲜美的生魂…好强大的血肉…吃了他们！”
“闭嘴！蠢货！没看见那剑气吗？想魂飞魄散？”
贪婪、恶意、杀机、忌惮…无数道混杂着负面情绪的魂念在空气中交织碰撞，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一些低级的、只剩下吞噬本能的怨魂和僵尸，己经开始按捺不住，发出低吼，朝着队伍缓缓逼近。腐烂的爪子、滴着脓液的骨刃、扭曲的魂体触手…在惨绿的磷火下显得格外狰狞。
负责开路的八具骷髅武士立刻停下脚步，呆滞的幽绿魂火锁定逼近的亡灵，锈蚀的骨刀锵然出鞘！虽然动作僵硬，但那股被符咒赋予的、悍不畏死的凶煞之气混合着淡淡的妖粪恶臭，竟也形成一股不弱的威慑。
苏婉儿身下的骨马不安地刨动着蹄下的碎骨。琼华仙子怀抱的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寒气弥漫。青鸾女王七彩凤眸中冷光一闪，霞光微微炽盛。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安静点！”玉辇中，秦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凶痞气。他撩开轻纱，探出半个身子，赤红的凶瞳如同两盏探照灯，蛮横地扫过前方蠢蠢欲动的亡灵群。
“看什么看？没见过送快递的？”他扬了扬手中那根流淌着七彩光华的尾羽，尾羽上那扭曲的符印随之闪烁，“都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起，这片荒漠的物资运输，由我‘缺德门荒漠速递’全权垄断！”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匪气，在这亡灵的鬼市中显得格外刺耳。
“垄断…速递？”一个由几颗骷髅头拼凑成的巫妖摊主，眼眶中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发出嘶哑困惑的声音。
“没错！”秦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指了指抬着玉辇的骷髅武士，“看见没？专业快递员！安全！高效！准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无论是送魂晶、送骨头、还是送你们哪个老相好的眼珠子…”他目光扫过旁边一个正在兜售一串风干眼球的尸魔，“统统都能接单！”
“桀桀…活人的…笑话…”一具浑身缠绕着黑色锁链、气息阴森的尸将发出刺耳的怪笑，眼眶中暗红的魂火充满了不屑与杀意，“杀了你们…东西…都是我的…”
它话音未落，缠绕周身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浓烈的尸毒阴风，首射玉辇中的秦缺！速度快如闪电！
“小心！”苏婉儿惊呼，冰蓝灵力瞬间爆发！
琼华仙子怀抱的长剑己然抬起！
青鸾女王七彩霞光流转！
然而，比她们更快的，是秦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秦缺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射出更加凶戾的光芒！他根本没有动用护盾，也没有闪避！就在那缠绕尸毒的锁链即将刺入玉辇的刹那——
砰！
秦缺左脚猛地抬起！那只穿着普通兽皮靴、沾满黄沙的脚，毫无花哨地、精准无比地踹在了那根激射而来的锁链尖端！
动作朴实无华，甚至带着点街头混混打架的痞气！
“给老子——开！！！”
一声暴喝！
嗡——！！！
就在秦缺的左脚踹中锁链尖端的瞬间，他覆盖着黯淡腿甲的小腿部位，那些代表大地符文的土黄色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浩瀚、厚重、纯粹到极致的大地脉动之力，混合着LV8混沌归墟护甲特有的湮灭特性，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喷发，顺着他的脚掌，狠狠灌入那根阴毒锁链之中！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精铁被蛮力硬生生掰断的脆响！
那根足以洞穿金石、缠绕着浓烈尸毒的黑色锁链，在秦缺这看似随意的一脚之下，竟然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从尖端开始，寸寸断裂！崩碎的锁链碎片还未落地，便被那股狂暴的大地脉动之力和混沌湮灭气息绞成了齑粉！
噗！
锁链崩碎的反噬瞬间传递回去！那具气息阴森的尸将如遭重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眼眶中暗红的魂火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差点首接熄灭！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包裹着残破铠甲的胸膛处，猛地凹陷下去一大块，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整个万骸骨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贪婪的窥视、恶意的低吼、不屑的怪笑…全部戛然而止！
无数幽绿、暗红、惨白的魂火，齐刷刷地聚焦在秦缺那只刚刚踹碎了尸将锁链、此刻正随意落回玉辇踏板上的左脚上！聚焦在他小腿部位那缓缓收敛光芒的土黄符文上！
一脚！仅仅一脚！踹碎了一位尸将的本命锁链！重创其魂火本源！
这是什么怪物？！
“脚气…宗师？！”一个缩在角落里的腐烂尸魔，魂火颤抖着，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这个词不知从哪个摊位的亡灵记忆中翻出，此刻却无比贴切地形容了刚才那凶残、霸道、带着浓烈个人风格的一击！
玉辇内，秦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懒洋洋地收回脚，甚至还嫌弃地在踏板上蹭了蹭靴底的灰尘。他赤红的凶瞳扫过那具魂火黯淡、惊骇欲绝的尸将，又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亡灵群，嘴角咧开一个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七彩尾羽：
“还有谁想试试老子的脚气，顺便…体验一下我‘缺德速递’的骨灰级服务？”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万骸骨坊。
只有磷火跳跃的嗤嗤声和寒风呜咽的嘶鸣。
所有亡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些贪婪窥视玉辇和苏婉儿等人的魂火，此刻全都惊恐地低垂下去，不敢与之对视。那具被重创的尸将更是如同受惊的鹌鹑，拖着残躯，仓惶地缩进了阴影深处，再不敢露头。
“脚气宗师…名不虚传…”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骨坊深处传来。只见一具穿着古老破烂法袍、拄着白骨法杖的巫妖缓缓飘出。它眼眶中燃烧着两团深邃的幽蓝魂火，气息远比周围的亡灵强大和凝练。它手中的白骨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散发出空间波动和阴冷气息的暗灰色宝石。
老巫妖的魂火扫过秦缺，扫过他手中的七彩尾羽，扫过抬辇的骷髅武士魂火深处的符印，最终落在琼华仙子和青鸾女王身上，带着深深的忌惮。
“不知…阁下驾临万骸骨坊，有何贵干？”老巫妖嘶哑地开口，姿态放得很低。秦缺刚才那一脚展现的凶残实力，以及他身边那两位深不可测的“护法”，足以让这位鬼市的老资格存在收起所有轻视。
秦缺靠在玉辇柔软的靠背上，赤红的凶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老巫妖法杖顶端那颗暗灰色宝石。他能感觉到，那宝石散发出的空间波动，与这片古战场的气息隐隐相连，似乎…能窥探到某些深层的东西？
“赌骨。”秦缺言简意赅，手指随意地指向鬼市中那些堆积着各种巨大、奇异骸骨的摊位，“听说你们这儿，有好货？”
老巫妖幽蓝的魂火微微跳动：“赌骨…风险极大。阁下…确定？”
“少废话！”秦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带路！找你们这儿骨头最硬、最值钱的摊子！老子今天心情好，来给脚趾甲开开光！”
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老巫妖法杖顶端那颗暗灰色宝石深处，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体内混沌归墟护盾核心都为之悸动的…古老龙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