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勋殿事件,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再次席卷了整个内门。
赵凌风,内门长老嫡孙,炼气大圆满的修为,以速度见长的精英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刚刚入门,修为只有炼气六层的外门师妹,当成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最后在一片哄笑声中狼狈逃窜。
这个消息,比之前凌妙妙在外门大比上的种种“诡异”表现,更具冲击力。因为这一次,不再有任何“巧合”和“运气”的成分。这是在身法速度这个硬实力领域,一场彻头彻尾的,毫无悬念的碾压。
一时间,凌妙妙这个名字,在内门弟子心中的形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初的“靠背景的花瓶”,到“不知好歹的乡巴佬”,再到现在的“身怀绝技的神秘怪物”。每一个标签,都充满了令人捉摸不透的诡异色彩。
“你们听说了吗?赵凌风师兄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谁也不见。我听说,他的道心都差点碎了。”
“太可怕了,那个凌妙妙到底是什么来头?她那是什么身法?我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她根本就像是在瞬移。”
“何止是瞬移,她从头到尾,连衣角都没乱一下。我算是看明白了,她之前在外门大比上那些表现,根本就是在陪那群外门弟子玩过家家。”
“这么说来,她所谓的‘根基受损’,也全都是假的?我的天,这个女人的心机,也太深沉了吧。”
各种议论声,在内门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弟子们看向玉云峰的方向时,眼神中己经不再是单纯的轻蔑和不屑,而是多了一丝深深的忌惮和敬畏。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师妹,可能是一头真正的,披着人畜无害羊皮的洪荒猛兽。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更为恶毒的,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谣言,如同附骨之疽,开始在内门的每一个角落里,疯狂地滋生和蔓延。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凌妙妙,上一次用邪术在登云梯上赢了洛尘师兄,还用同样卑鄙的手段,设下赌局,诈骗了洛尘师兄他们十几个人,足足一万多点宗门贡献点。”
“一万多点?天啊,那可是我们普通弟子好几年都攒不到的巨款。这个女人,简首就是个贪婪的吸血鬼。”
“何止是贪婪,我听说她心性恶劣,品行败坏至极。在外门时就劣迹斑斑,靠着些不入流的手段搅动风云。如今到了内门,更是变本加厉,第一天就将同门的积蓄洗劫一空。这种人,简首就是我们碧水宗的耻辱。”
“不止呢!居说戒律堂苏云卿师姐好心劝说,那凌妙妙嚣张跋扈惯了,撒泼打滚蛮不讲理,完全不给苏师姐面子。”
赵凌风的惨败,与洛尘等人的“被诈骗”,这两件事被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共同塑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立体,也更加令人憎恶的凌妙妙形象——一个实力诡异,心机深沉,贪婪无度,且品行败坏的魔女。
一时间,凌妙妙在内门的名声,臭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弟子们看向玉云峰的方向时,眼神中己经不仅仅是忌惮,更是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而此刻,这场风暴的中心,那个被所有人口诛笔伐的“贪婪吸血鬼”,正因为一件比“名声败坏”更让她感到烦恼的事情,而愁眉不展。
她躺在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自己那再次清零的怨恨值账户,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又破产了……”
她有气无力地,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悲痛的哀嚎。
“我就说嘛,出门就是花钱。为了在那个讨厌的家伙面前绕过去,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当,一夜之间,就全没了。我真是个败家子。”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虽然《浮光掠影》第西层的效果,确实让她很满意。现在,别说是上下山吃饭了,就算是从玉云峰跑到宗门大门口,也不过是几个闪烁的功夫,大大地节约了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但,代价也太惨重了。
“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再搞点钱回来”,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在洞府里烦躁地走来走去,“不然,万一下次再遇到什么麻烦,或者系统又推出什么打折的‘尊享版’套餐,我连买的钱都没有了。那种感觉,太没有安全感了。”
可去哪里搞钱呢?
洛尘那群人,刚刚才被她收割了一波,短时间内,怕是没胆子再来找她麻烦了。
至于其他人,现在看到她都绕着走,想找个主动送上门来的“韭菜”,简首比登天还难。
“唉,真是愁人。钱到用时方恨少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在她为了自己的“财务危机”而一筹莫展的时候,洞府之外,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显得有些迟疑,有些犹豫,还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手轻脚。
“又是谁啊?烦不烦啊?”凌妙妙不耐烦地朝着门口喊道。
“那个……凌……凌师妹,是……是我。”
一个听起来有些憨厚,又带着几分紧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凌妙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敦实的身影,正局促不安地站在洞府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正是那个曾经被她一巴掌推倒在地的,“安全感”十足的孟实。
“哦,是你啊”,凌妙妙看到是他,脸上的不耐烦才消散了一点,“你来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好了,我这里不招伙夫,也不招扛大包的。”
孟实闻言,那张黝黑的脸庞,瞬间涨红了。他连忙摆手,瓮声瓮气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凌师妹,你误会了。我……我这次来,是……是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凌妙妙一脸的莫名其妙,“感谢我什么?感谢我把你推了个狗啃泥,让你在外门大比上当众出丑吗?”
“不不不”,孟实将怀里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对着凌妙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凌师妹,我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来感谢你的指点之恩。若非你当日那一言,恐怕我孟实此生,都将困于外门,再无寸进。”
“指点?”凌妙妙更糊涂了。她什么时候指点过他了?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建议他去后厨帮忙来着。
孟实见她一脸茫然,便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起来,开始解释。
“师妹,你还记得吗?大比结束之后,你曾‘指点’我,说我为人老实,做事踏实,一身的力气,不去干点体力活,太浪费了。还建议我去后厨,帮张大厨背米扛柴。”
凌妙妙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这番话,当时听来,虽然有些……嗯……刺耳。但事后,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却觉得,其中蕴含着无上的大道至理。”孟实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我们孟家,世代修炼的都是土系功法,讲究的就是脚踏实地,厚积薄发。可我之前,却总是好高骛远,总想着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攻击法术,结果白白浪费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就连我奶奶,孟长老她老人家,都时常为此斥责我。是师妹你的一番话,点醒了我。”
“背米扛柴,看似是粗活,实则,不就是在磨砺我的肉身,锤炼我的根基吗?灵田除草,看似是杂役,实则,不就是在让我亲近大地,感悟土之本源吗?”
“是师妹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于是,这一个月来,我放弃了所有无谓的修炼,每日只在后厨和灵田之间,往返劳作。就在昨天,我竟然在扛着一袋千斤重的灵米上山时,心有所感,一举突破了困扰我数年之久的瓶颈,成功晋升到了炼气八层。”
他说到这里,脸上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感激。
凌妙妙:“……”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狂热,仿佛在看人生导师般的孟实,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她就是随口胡诌了几句,想凡尔赛一下,羞辱他一番,顺便收割点怨恨值而己。
怎么……怎么还真有人把她的话当成“大道至理”去领悟了?
而且,还真的……突破了?
“难道说……”凌妙妙的脑海中,第一次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这个孟实,是什么万年不遇的特殊体质?还是说……我,凌妙妙,其实是个隐藏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拥有‘点石成金’的绝世导师?”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她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怕的猜测,“当导师多累啊,还要负责任,我才不干。肯定是这个家伙自己有什么奇遇,或者他就是个传说中的‘老实人’模板,运气好而己。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孟实并不知道凌妙妙心中那复杂的思想斗争,他再次对着凌妙妙,深深地鞠了一躬,“师妹,你就是我孟实的再生父母,是我修行路上的指路明灯。这点东西,是我特地从家族带来的一些土特产,还有我这一个月在后厨攒下的一些灵膳,不成敬意,还望师妹你,务必收下。”
他说着,打开了那个巨大的包裹。
里面,有风干的三阶妖兽“金丝莽”的肉干,有几株用灵土精心封存的百年灵参,还有几坛子他家族特酿的“百果灵酒”,以及……一大堆用荷叶包得整整齐齐的,还冒着热气的,烤灵鸡,烧熊掌……
整个洞府,瞬间被一股浓郁的,充满了土豪气息的肉香所填满。
凌妙妙闻着这股香味,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土特产”,她那突然有点空虚的胃,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现在,很饿。
“你不收下我就长跪不起。”孟实说着就要跪下。
“好吧好吧”,她看着孟实这副较真的架势,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下不为例啊。”
“哎,好嘞。”孟实见她收下,顿时喜笑颜开。
凌妙妙一边示意他把东西搬进储藏室,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孟师弟,我刚才看你,好像对我的‘指点’很信服的样子。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嗯……我随口说的几句话,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帮助呢?”
她决定,要再试探一下。看看这到底是孟实的个人天赋,还是自己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
“这……”孟实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我哪知道啊。我只知道,师姐你肯定不是一般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我理解不了的,深刻的道理。”
“嗯,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悟性,还算不错”,凌妙妙点了点头,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充满了“导师”风范的表情,“既然你如此有慧根,那我就再‘指点’你几句。”
她围着孟实,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最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
“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师姐,可惜什么?”孟实紧张地问道。
“可惜你”,凌妙妙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你虽然领悟了‘道’的皮毛,却依旧停留在‘术’的表层。你只知埋头苦干,却不懂得抬头看路。你的勤奋,是你最大的优点,但同时,也是你最大的,致命的枷锁。”
“枷锁?”孟实更糊涂了。
“是啊”,凌妙妙的语气,充满了过来人的沧桑与智慧,“孟师弟,你记住,真正的强者,从来都不是靠努力和汗水堆砌出来的。努力,只是给那些没有天赋的庸人,准备的安慰剂罢了。”
“真正的修行,是与天道意志的共鸣。是打破常规,是挣脱枷锁,是让整个世界,都因为你的存在,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这股情绪的潮汐,才是最本源,最强大的力量。你懂吗?”
孟实呆若木鸡,他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凌妙妙看着他那副迷茫的样子,决定给他来点实际的。
“我问你,你突破到炼气八层之后,是怎么做的?”
“我……我第一时间就跑来感谢师姐你了啊。”孟实老实地回答。
“愚蠢。”凌妙妙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大错特错。你这种行为,叫‘锦衣夜行’,是修行者最大的忌讳。你辛辛苦苦突破了,却只让我一个人知道,这有什么用?你浪费了九成九的能量。”
“那……那我该怎么做?”孟实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
“你应该”,凌妙妙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立刻跑到演武场上,找一个你平时最看不顺眼的人,然后,一脸苦恼地对他说:‘唉,真烦人,我昨天扛米的时候不小心又突破了,感觉根基都不稳了,这晋级太快可怎么办啊,愁死我了。’你明白吗?”
“这……这不是在骗人吗?我明明很高兴啊。”孟实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这不是骗人,这叫‘示弱’,叫‘藏锋’,是一种极高的心境”,凌妙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通过这种方式,引发别人的嫉妒和愤怒,实际上,是在主动地,去搅动那池名为‘天道情绪’的死水。他们的情绪越激烈,天道对你的关注就越多,你获得的力量回馈也就越庞大。这,才是真正的‘顺天应人’。”
她将自己的凡尔赛系统理论,包装成了一套听起来高深莫测的“天道情绪流”修真哲学。
“你想想看,我为什么总是那么‘倒霉’?为什么总是被人找麻烦?为什么总是‘不小心’就变强了?”她循循善诱地反问道。
孟实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想起来了。凌师姐第一次凡尔赛,是在演武场,然后她就突破了。第二次凡尔赛,是在外事堂,然后她就得到了绝世丹药。第三次凡尔赛,是在登云梯,然后她就当场晋级了。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凌驾于所有功法之上的,无上大道。
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我明白了,师姐,我明白了。”孟实的声音,都在颤抖,眼中,是醍醐灌顶般的狂热,“原来,真正的修行,不是埋头苦练,而是……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烦恼’。原来,别人的嫉妒和愤怒,才是最好的修炼资源。”
他感觉,自己那扇新世界的大门,不仅被打开了,还被装上了一个金碧辉煌的自动门。
“孺子可教也”,凌妙妙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地,消化一下我今天说的话。记住,从今天起,忘了你那套老实人的活法。去吧,去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的,真正的强者。”
【叮,来自孟实的怨恨值+150,他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重塑,并对你产生了盲目的,狂热的崇拜,这种情绪同样可以被系统转化为高质量的特殊怨恨值】
“是,师姐。”孟实对着凌妙妙,再次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带着满脑子的“凡尔赛大道”,精神抖擞地,转身离去。
他要去演武场,他要去找那个平时老是嘲笑他动作笨拙的师兄,他要让他好好地,感受一下自己这“不小心突破”的,“无尽的烦恼”。
凌妙妙看着他那充满了斗志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狐狸般的微笑。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创造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凡尔赛信徒”,一个即将自动为她吸引仇恨,并且还能自给自足的,完美的“工具人”。
“很好,很好。”
“看来,我未来在内门的日子,应该会过得……相当的,滋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