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断魂岭上，谁在等我赴约

沈砚的布鞋踩在山路上，每一步都带着股狠劲。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和腰间问灵碑的震颤频率重叠——那是种类似于血脉共鸣的轻响，像极了小时候蹲在灶前看火星子跳锅沿的动静。 “西南百里，断魂岭。”他默念着问灵碑的提示，喉结动了动。 小焰缩在他袖管里，青焰从袖口漏出几丝，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你手心的火纹又红了。” 沈砚低头瞥了眼掌心。 那道暗红纹路自激活问灵碑后便始终盘踞在掌心血位，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像团被压着烧的炭。 三日前砍伤烈风扬时，这纹路突然发烫，让他鬼使神差地避开了对方藏在靴底的淬毒短刃；昨夜看星图时，它又痒得他首搓手，偏生小焰说那是“碑灵在认主”。 “到了。”小焰的声音突然发紧，青焰“刷”地缩回袖管，只留个小火苗在沈砚腕间跳动。 山风裹着湿冷的雾气扑来。 沈砚眯起眼，眼前的山道不知何时被灰雾笼罩，像块浸透了水的棉絮堵在眼前。 他抬手摸向腰间的捕快刀，刀鞘上的铜环结了层薄霜——这雾的温度不对，比大楚腊月的井水还凉三分。 “神识......”他试着外放灵识，却像撞上团乱麻，刚探出三寸便被绞得生疼。 小焰的火苗在腕间急得打转：“是阵法！ 我闻过这种味道，上次在青焰草老巢附近，有个结丹期的老怪布了困灵阵，专门抓散修夺丹！“ 沈砚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想起鬼街老卒说过的话：“断魂岭的雾不是雾，是散修的血养出来的瘴。”可此刻问灵碑在怀中发烫，烫得他贴着心口的位置发疼——那不是危险预警，更像某种催促。 “静心。”他闭了眼，将灵识全部收敛回问灵碑。 指尖刚触到石牌，金色小字便浮现在眼皮内侧：“向东南三步，踏石裂痕处。” 沈砚数着步数：“一、二、三。”右脚踏下时，鞋底传来碎石硌脚的触感——不对，方才踩过的明明是泥地。 他猛睁眼，脚下的青石板不知何时裂开道缝隙，像张大嘴的蛇信子。 “咔——” 石板突然塌陷。 沈砚本能地抓住腰间的捕快刀往旁边一撑，整个人顺着倾斜的地面滑了下去。 风声灌进耳朵，他听见小焰尖叫：“抓紧我！”袖管里的青焰腾地烧起来，在他掌心凝成个小火球，照出眼前的石阶——螺旋向下，青石板上刻满歪扭的符文，每一级都泛着幽蓝的光。 “停了。”沈砚扶着墙站定，刀柄上还沾着刚才撑地时的湿泥。 小焰的火苗从他指缝钻出来，怯生生地晃了晃：“这...这是地宫？” 甬道尽头，一座两人高的石门横在眼前。 门上浮雕着山川草木，最中央刻着八个大字：“凡道遗踪·问灵封印”。 沈砚的呼吸陡然一滞——三日前小焰在问灵碑幻象里嘟囔过“凡道”二字，当时他只当是器灵说胡话，此刻这两个字却像根针，猛地扎进记忆里。 更烫的是怀中的问灵碑。 这次不是发热，是灼烧，隔着两层粗布衫都能烫出红印。 沈砚颤抖着摸出石牌，只见石面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清晰——竟和石门上的雕刻如出一辙！ “你父亲当年查的案子，正是与此有关。”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砚猛地转身，捕快刀己经出鞘三寸。 月光顺着塌陷的洞口漏下来，照见台阶上站着个灰衣老者——赵守仁，白天还在马场喂马的老卒，此刻腰间悬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发尾沾着几片新鲜的松针。 “你......”沈砚的刀尖微微发颤。 他想起三天前在马场，这老头蹲在马槽前筛草料，手稳得像块石头；想起昨夜他递来地图时，指腹的茧子磨得纸页沙沙响——原来都是装的。 赵守仁往前走了两步，月光照亮他眼底的暗纹：“二十年前，沈捕头在鬼街查’百人悬棺案‘，最后查到的线索就是这’凡道遗踪‘。 他来找我时，怀里就抱着块和你手里一样的石牌。“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十岁那年，父亲死在鬼街巷口，胸口插着把淬毒的短刃。 老捕头们说那是江湖仇杀，可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嘴里一首念叨“凡道...问灵...”，当时他只当是胡话。 “后来呢？”他的声音发哑。 赵守仁还未开口，石门突然发出轰鸣。 沈砚转头望去，只见门上的浮雕像活了过来，山川流动，草木抽芽，最后汇聚成一道光门。 磅礴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撞得他后退两步，腰间的《炎息诀》玉简突然发烫，和掌心的火纹、怀中的问灵碑形成三角共鸣。 “走。”赵守仁的声音里有他从未听过的郑重，“该你看的，在门里面。” 沈砚攥紧问灵碑，能清楚摸到石牌上凸起的纹路——那是父亲的手，是二十年前的血，是此刻在门后翻涌的、属于凡道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关门。 黑暗瞬间将他吞没。 恍惚间，他听见小焰的尖叫被风声撕碎，听见赵守仁的叹息混着石门闭合的轰鸣，更听见某种古老的、类似于钟磬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凡骨，问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