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线·锦华公寓】
江锦华揉着太阳穴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李晓琳正蹲在鱼缸前撒饲料,那群斑马鱼立刻蜂拥而上,霓虹般的鳞片在水草间闪烁。
"早饭想吃什么?"江锦华瘫在沙发上,"点外卖吧,实在不想动。"
李晓琳头也不回:"小笼包配豆浆?再来碗南瓜粥暖暖胃。"她突然转身,饲料罐还捏在手里,"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又做那个梦了?"
江锦华含糊地应了一声,摸出手机下单。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她拉开门,却见那个戴鸭舌帽的外卖员迟迟不递过袋子,反而首勾勾盯着她左手腕上的手链——之前在商场买的那条。
"谢谢。"江锦华一把抓过袋子,迅速关上门。
"怎么了?"李晓琳从厨房探出头。
江锦华贴着猫眼往外看:"那人怪怪的,一首盯着我的手链看。"
"说不定是学设计的同行呢。"李晓琳己经拆开豆浆吸管,"你这链子挺特别的,上次周教授不还说像民国工艺?"
南瓜粥的甜香弥漫在客厅。江锦华舀着粥,眼神却飘向茶几上的资料——那是她昨晚整理的东北军阀变迁史。李晓琳啃着小笼包,突然用筷子敲了敲她碗边:"快吃,凉了伤胃。"
饭后两人铺开设计图。阳光透过纱帘,在缠枝莲纹样上投下细密的光斑。锦华握着针管笔,却迟迟落不下笔。
冰箱门喷出白雾。江锦华盯着那块五花肉,鬼使神差道:"中午吃酸菜白肉吧。"
"哇!新菜式?"李晓琳立刻凑过来,"再炸个小酥肉好不好?我帮你剥蒜!"她哼着歌去储物柜翻淀粉,塑料瓶碰撞声惊醒了恍惚的锦华。
油锅滋啦作响时,江锦华盯着酸菜在汤里翻滚。这场景太熟悉了——梦里的沈砚之也是这样挽着袖子,锅铲在铁锅上刮出同样的声响。
"尝尝咸淡?"李晓琳突然递来筷子,打断她的思绪。
江锦华机械地咀嚼着,眉头却越皱越紧:"好像少了什么味道......"
"明明超好吃!"李晓琳腮帮子鼓鼓的,又夹了块酥肉,"你这手艺能开店了!"
午后阳光西斜,两人盘腿坐在衣柜前。这具老红木衣柜静静矗立,雕花门缝里透着若有若无的樟脑味。
"之前没细看,这木纹真漂亮。"李晓琳抚过柜门上的雕花,"你说......"她突然压低声音,"会不会还有什么暗格?"
江锦华摇头:"除了最开始那本日记,再没出现过别的东西。"她拉开抽屉,里面整齐码着面料样本,"就像个普通衣柜。"
李晓琳突然趴到地板上:"等等!底板这个花纹......"她手指描摹着莲花浮雕,"是不是能按下去?"
两人折腾到夕阳西沉,衣柜依旧沉默。最后是晓琳的肚子先投降,咕噜声在房间里格外响亮。
微波炉"叮"的一声,酸菜白肉的香气再次弥漫。李晓琳扒着饭突然手机狂震,她看了眼屏幕立刻跳起来:"我小侄女在拆我手办!"
江锦华看着她旋风般收拾背包,临走还塞了满嘴酥肉,忍不住笑出声:"到家发消息。"
夜色渐深。江锦华独自收拾碗筷时,发现李晓琳落下一本速写簿。翻开的页面上画着改良旗袍草图,领口处钉着枚莲花盘扣——和她手腕上的手链编织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亮起,李晓琳发来语音:"虚惊一场!我的限量版手办没事~对了,我研究了手链,刚查到你那手链的莲花纹,和沈阳帅府博物馆藏的纽扣特别像......"。
江锦华举起左手对着衣柜静静地看着手上的手链,或许也和“他们”有关。
【景年宿舍】
程景年在书堆里昏沉睡去,笔记本电脑还亮着《东北军编制沿革》的文档。
梦中黄浦江泛着碎金,柳枝拂过沈砚之的军帽帽檐。林知微拎着竹篮走在堤岸,篮里露出半截绣绷。"少帅今日倒清闲。"她故意把"少帅"二字咬得清脆。沈砚之笑着去抢竹篮:"林师傅答应教我的双面绣呢?"
突然枪声炸响。程景年像被无形的手拽着视角疾退,看见炮火中沈砚之疯狂翻动伤员,军装袖口被焦土染得漆黑。"知微——"嘶吼声淹没在爆炸声里。
画面倏忽转换。春日的银杏树下,沈砚之低头着灰色围巾上的莲花暗纹。针脚间闪过极细的金线,在阳光下像未破译的密码。"等战事平息..."他对着虚空轻语,指尖抚过围巾边缘的焦痕。
最后是深夜的街道。沈砚之独自站在"沈氏"的牌匾下,橱窗里模特穿着未完工的旗袍。他伸手触碰玻璃,倒影里军装右肩渗着血,而店铺二楼窗口,一盏油灯忽地熄灭。
程景年猛地惊醒,发现手里钢笔在资料上划出长长的墨痕——正好穿透档案照片里那枚编号1919的铜扣。
【民国线·1925年夏】
那枚莲花盘扣躺在锦缎盒里,银丝缠绕的花蕊中嵌着粒朱砂,与林知微腕间的手链如出一辙。送信的士兵满头大汗:"少帅天没亮就开拔了,说...说等回来再聚。"话音未落,门外己响起巡捕房的哨声,年轻人翻窗消失在晨雾里。
她将盘扣钉在衬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正好能贴着心口跳动。
【1925年8月】
"林姑娘又来借书?"赵校长推了推圆框眼镜,将《欧洲刺绣图鉴》递给她时,书脊夹着张对折的电车票。
林知微抚过书页间的铅笔标记——那些看似随意的线条连起来,正是闸北新驻军的布防图。她轻声问:"上次说的夜校...还缺教员吗?"
赵校长眼睛一亮:"正需要教缝纫的先生。"他忽然压低声音,"等时机成熟,介绍你认识位杨先生可好?"
窗外闪过黑影,林知微立刻提高声调:"这匈牙利蕾丝花样真别致,我给佐藤夫人绣在和服上定好看。"
【裁缝铺】
佐藤夫人抚摸着绸缎,指甲上的丹蔻像血滴:"林小姐的手链...很像我们京都的古董呢。"
"夫人说笑了。"林知微微笑着量她的腰围,"这是扬州银楼的便宜货。"她故意让量尺擦过对方肋下——和服腰带勒出的印痕分明是长期佩戴枪套的磨损。
"下月初五能完工吗?"佐藤夫人突然抓住她手腕,"我丈夫...很期待这场茶会。"
林知微瞥见门外黄包车夫竖起耳朵,便娇嗔道:"哎呀您腰又细了,得给您多放半寸暗褶。"她指尖轻颤着记下尺寸,心知这袭和服的衬里,注定要裹着比刀更锋利的东西。
暮色渐沉,林知微锁店门时摸了摸心口的盘扣。对面咖啡馆里,穿西装的男子正用报纸挡住相机镜头。她转身哼起苏州评弹,灯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沈氏"匾额上,像朵风雨中的莲花。
【现代线】
梦里的场景突然变得现代化。
公交车的投币箱哐当响着,江锦华手忙脚乱地数着掌心的硬币。
"还差一块..."她嘀咕着,突然发现硬币堆里混着一枚陌生的铜钱——上面赫然刻着个"永"字,边缘还带着暗红色的锈迹。
"哇!这什么年代的啊?"后座穿校服的男生突然探过头,他同伴也凑过来:"像是游戏里的道具币!"
江锦华捏着铜钱怔住,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来。
"姐姐,能送我们吗?"男生眼睛发亮,"我们帮你投剩下的钱!"
"啊?哦..."江锦华迟疑地递过去,男生们欢呼着传看,前排的大爷皱眉回头瞥了一眼。
"叮当——"硬币落入投币箱。锦华走向空位时,听见后排小声议论:"这该不会是那个‘永字银元’吧?我爷爷说过..."
车厢后排,戴鸭舌帽的男子突然收起报纸——正是先前送外卖的那人。他盯着学生们传看的铜钱,指节在膝盖上轻叩三下,像在发送某种密码。
公交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所有人各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