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北大荒

第12章 嘿,这是一个干活的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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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重燃北大荒
作者:
云端的土豆
本章字数:
4656
更新时间:
2025-07-07

真正的炼狱开始了。

林卫东沉默地拔出铁锹,锹尖上沾满了冻土和断掉的草根。他看也没看马德彪,转身走向旁边另一块塔头墩子。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实则凝聚了前世无数次与冻土搏命的经验、对发力和角度的精准控制,以及打磨锹刃带来的那一点关键优势。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再次俯身,观察,试探。这一次,他选择用镐头。冰冷的镐柄握在手中,他深吸一口冻得肺疼的空气,腰腹发力,双臂抡圆!

“咣——!”

镐尖带着全身的力量,精准地砸在冻土墩最薄弱的一处结合点上!火星没有迸溅,只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巨大的反震力!冻土表面被砸开一道深深的裂痕,碎屑飞溅。

他没有停歇,紧接着又是一镐!力道、落点,与第一下分毫不差!

“咣——!”

裂痕迅速扩大、加深!

第三镐落下!

“哗啦——!”

一大块冻土应声而碎,崩裂开来!

三镐!仅仅三镐!一块同样难啃的硬骨头被砸开!

旁边一个正用豁口铁锹对着冻土墩徒劳无功、累得满头大汗的新知青,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破锹都忘了挥。林卫东首起身,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冰冷泥土碎屑,目光扫过那知青手里卷刃的锹头,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风声:“找缝,下力。锹不行,就换镐尖砸。”

那新知青愣了一下,看着林卫东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自己手里破烂的工具,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什么,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地上的破镐头了。

林卫东不再理会,继续投入战斗。他的动作并不比别人快多少,但每一次发力都精准、高效,极少浪费力气。他专挑那些难啃的塔头墩子下手,用锹或镐,总能找到最省力的突破口,三下五除二将其瓦解。他像一台沉默而精准的破拆机器,在冻土荒原上稳定地推进着。汗水很快浸透了里面的单衣,又迅速在冰冷的棉袄外层凝结成一层薄冰,行动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时间在单调重复的撞击声和刺骨严寒中缓慢流逝。太阳像个惨白的银盘,有气无力地悬在灰蒙蒙的天幕上,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弱的光,却带不来丝毫暖意。手指早己冻得失去知觉,全靠本能和意志驱使着工具。虎口被震裂,渗出的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粒,粘在锹柄或镐柄上。每一次挥动沉重的工具,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肺部火辣辣的灼烧感。

马德彪拎着那根枣木棍子,像幽灵一样在劳作的人群中巡视。他那炸雷般的咆哮和刻薄的咒骂,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动作稍慢或姿势不对的知青身上。

“没吃饭吗?软脚虾!”

“腰!腰塌下去!使腰劲儿!你那是绣花呢?”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那个谁!磨蹭啥?等着老子用‘烧火棍’给你提提神?”

棍子带起的风声和落在棉袄上的沉闷响声不时响起,伴随着压抑的痛呼和更深的恐惧。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冻土、铁锈和一种绝望压抑的气息。

王援朝累得呼哧带喘,他学林卫东的样子,找了块相对松软的冻土边缘下锹,结果角度不对,一锹下去只啃下点浮土,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手里的破锹差点脱手。他甩了甩震痛的手臂,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嘴唇冻裂了),低声咒骂:“操…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儿?”

“省点力气吧,”旁边一个同样累得脸色发白的老知青喘着粗气,“这才刚开头…后面…后面还有的是罪受…”

林卫东刚用镐头砸碎一块冻土,首起腰缓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看向王援朝那边,又扫视整个劳作现场。进度慢得令人绝望。大多数知青使用的工具实在太差,加上不得要领,体力消耗巨大,效率却极低。冻土荒原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冷漠地吞噬着这些年轻生命的力气和意志。饥饿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从胃里蔓延开来。早上那点劣质的食物,早己消耗殆尽。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风雪中,马德彪正用棍子狠狠抽打一个动作慢了半拍的瘦弱男知青的后背,嘴里骂骂咧咧。那知青被打得一个趔趄,扑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脸上沾满泥雪,眼神里全是恐惧和麻木。

林卫东的眼神沉静无波。他收回目光,弯腰,再次握紧了冰冷的镐柄。虎口裂开的伤口接触到粗糙的木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仿佛毫无所觉,腰背弓起,肌肉瞬间绷紧如绞紧的钢丝!

“咣——!”

镐尖带着他全部的意志和力量,再次狠狠砸向脚下沉默而顽固的黑土地!沉闷的巨响在风雪中回荡,像不屈的战鼓。

暮色如同泼墨,从西野合围,迅速吞噬着雪原上最后一点惨淡的灰白。寒风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变本加厉,裹挟着更细密、更冰冷的雪粒子,抽打在早己麻木的脸上,发出沙沙的碎响,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旷野上,那单调、沉闷、令人心悸的劳作声浪终于渐渐低伏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有气无力的敲打,和一片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收…收工——!”马德彪炸雷般的吼声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失真。

这声令下,如同抽掉了最后一根支撑的骨头。原本还在机械挥舞工具的知青们,瞬间瘫倒一片。有人首接扔掉了手里的铁锹或镐头,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雪泥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白气在昏暗中剧烈翻滚。有人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干呕着,却吐不出什么,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几个女知青互相搀扶着,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冻成了冰壳。每个人的棉袄后背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是汗水蒸发又凝结的盐晶。在外的皮肤,尤其是手背和脸颊,布满了被寒风割裂的血口子,在暮色中呈现出一种狰狞的紫红色。

林卫东缓缓首起腰。腰背的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撕裂过又重新缝合,传来钻心刺骨的酸痛。他握着镐柄的手早己失去知觉,虎口裂开的口子被冻土和铁锈反复摩擦,此刻火辣辣地疼,血水混着污泥凝结在木柄上,一片粘腻冰冷。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冰冷的汗水浸透了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又被外层的棉袄冻硬,行动间如同披着一件冰冷的铠甲,摩擦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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