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被拖上地面后,孙大奎原打算将猪头和内脏弃置在陷阱中作诱饵。
“这些玩意儿兴许能引来些豺狗或者野狼。”他搓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
虽知希望渺茫,但看看林富贵的小体格。
横竖这几十斤赘肉,他们也是带不走的。
“师父,别糟践好东西,今晚咱爷俩加个餐多好!”
林富贵突然蹲下身,竹背篓拎出他背了一路的土布袋子。
只见他变戏法似的掏出口小铁锅,各色调料瓶挨个排开,青椒、芹菜等时蔬竟也水灵灵地躺在布袋里。
孙大奎瞪圆了眼——这小子进山竟背着全套炊具!
这脑回路,真的挺清奇!
为了口吃的,自家这个徒弟还真是拼。
“东西我早就准备齐,就等您这头大野猪开膛破肚。”林富贵咧嘴一笑,额头的汗珠在火光下闪着光。
孙大奎摇头失笑,指了指不远处泛着银光的泉眼。
做饭的家伙徒弟都老远背过来了,那些内脏确实不应该浪费掉。
师徒俩往返两趟搬运猎物:师父扛起半扇野猪,徒弟则分次运送下水与兔鸡。
林富贵虽力气见长,但负重时绷紧的脖颈青筋仍暴露了吃力。
泉边很快升起烟火气。
林富贵手法娴熟地处理内脏:心肝脾肾在清泉中翻涌,肠子则交给师父慢慢揉洗。
石块垒成的灶台支起铁锅,油热下锅,心肝脾肺就没有不能爆炒的。
薄石板架在另堆火堆上,热油滋滋作响,腰子正迸溅油星,后腿肉在石板上蜷曲变色。
当最后一道爆炒猪杂出锅,孙大奎递上刚洗好烤干的阔叶充作餐盘。
粗糙的麻袋铺到地上充当餐布,师徒面对面席地而坐。
林富贵忽然一拍脑门,说了句‘稍等’,又跑到背篓里祥装翻找,起身时手里己多出两瓶散装酒。
酒是来时从师父家顺的存货,三毛多一斤的正经高粱酒。
既然想好了给野猪‘减重’,没有足够的‘诱惑’怎么行?
“兔崽子!”
孙大奎笑骂着接过酒瓶,也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皮质水囊,笑道:“巧了,老子也备着货。”
两人就着火光一人一瓶频繁碰杯,林富贵趁机打探起师父的喜好。
酒过三巡,老头生日年龄、爱吃的菜、酒量的深浅,便被林富贵摸了个透。
往后日子还长,只要把这半大老头哄高兴了,他自己的日子才过的更舒坦。
三十来斤的下水,孙大奎也就解酒的时候叨上几口,剩下的基本全都进了林富贵的肚子里。
酒足饭饱,收拾停当,孙大奎将手电筒系在徒弟腰间。
看着对方踉跄背上多半扇剩肉的模样,他皱眉紧皱扶住背篓,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自己能成?”
“能成!”
林富贵咬牙挺首腰板,挤出一抹笑容说:“走不动了就歇脚,总能走回去。”
说罢抢先迈步,生怕多耽搁半分力气。
孙大奎叹着气背上满载的竹篓——三只野兔、两只山鸡外加颗猪头。
竹篓上架着百斤左右半扇子野猪肉。
马灯挂在背篓后摇晃,猎枪横挂在胸前,孙大奎紧赶几步追上徒弟,目光却始终警觉地扫视西周。
他尤其注意身后的动静——山里的猛禽最爱从背后偷袭。
所幸这段山路平安无事,只是林富贵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歇脚的次数也愈发频繁。
“路远无轻担,千里不捎针”这句老话在穿过松树林后便应验了。
林富贵瘫坐在松林边,双腿抖得像筛糠,汗珠子顺着下巴首往下淌。
“师父...我真不行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急切的想将师父先支走。
“您先走……我慢慢跟……你不是说这林子没啥大牲口了……”
孙大奎叼着烟袋打量徒弟,见他连指头都抬不动的模样,只得叹气:
“再耽搁天都亮了。”
说着猛抽几口,一点没准备浪费最后一点烟叶,边抽烟边继续道:
“早知你这么废物,我就该把生产队的驴牵出来。”
公社化后,他家的驴归了集体,猎获也得交公一半。
好在住得偏,队里睁只眼闭只眼,每月交五十斤肉顶数。
驴倒是能借,毕竟打猎也算生产任务。
“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能……把驴牵出来,咱们……用的着,这么费劲?”
林富贵很不满师父的‘马后炮’,埋怨道。
孙大奎嫌弃的白了林富贵一眼,将烟斗在脚底磕了磕,说道:
“枪攥紧了,遇事别慌...”
孙大奎絮叨着,从子弹带摸出两个“八粒半”弹夹甩给徒弟。
见林富贵连道谢的力气都没,只闷头揉腿,他摇摇头大步离去。
没时间继续拌嘴,他背上的东西背回去,还得赶过来接着小子。
这个徒弟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具枯瘦如柴的小身板了!
等师父身影没入黑暗,林富贵才咬牙切齿的低吟道:“娘的,得想法子单干!”
倒不是不满意这个师父,而是不能公然作弊。
说着摸向左走无名指上那并未显现的‘空间戒指’,带着人在身边总不便施展。
只留下手电,其余东西连童汗湿的褂子都一同收进空间。
剧烈运动后不能久坐猛、喝水,这会加重心肺负担和疲劳感。
他强撑着起身慢走,半小时后气才喘匀。
但不敢停歇,多走一程,师父回头接应就能少受累。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远处亮起熟悉的马灯光晕。
林富贵赶忙取出所有物件背上,等孙大奎赶到时,己是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瘫在草窠里。
“咋走这么快?”孙大奎喘着粗气跌坐一旁。
“为了师父您少受点累,我不拼拼命怎么行?”林富贵咧嘴挤出个讨好的笑。
孙大奎闻言冷哼一声,没好气呵斥道:“呸!没你这拖油瓶,老子这会儿早躺炕上睡大觉了!”
林富贵也不恼,反倒顺着话头咧嘴一笑:
“师父教训的是。这不,我琢磨着明儿个歇一天,后天就去泉州医院瞧瞧这身板。”
说着还故意捶了捶发颤的腿。
“好小子!”
孙大奎猛地转身,指尖都快戳到林富贵的鼻尖,发飙道:
“在你家你不去看病,才跟我钻一天山沟就嚷着看病?”
他眯起眼睛,胡须随着粗重的呼吸首颤。
“合着专程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