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的风声尖啸着灌入耳中,坠落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上官深在失重感中死死箍住萧妙瑜的腰,右手仍紧攥着那方坠落的玉玺——在最后一刻,她竟反手将它塞进了他怀里。
"抱紧我!"他在风中嘶吼。
萧妙瑜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她忽然从袖中甩出一条银链,链首的钩爪"铮"地扣进岩壁缝隙。两人下坠之势骤减,但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们仍重重撞上了突出的岩石。上官深的后背狠狠砸在岩面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萧妙瑜的银链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撑住!"她咬牙又甩出第二条银链,这次钩爪深深嵌入一棵斜生的崖松。两人悬在半空,脚下是湍急的暗河,河岸上北魏士兵的黑甲如蚁群般移动。
上官深将玉玺塞回她手中:"你拿好。"
萧妙瑜一怔:"你......"
"我数三下,"他打断她,"松手时往右岸跳。"
"不行!你的伤......"
"一。"
银链开始松动。
"二。"
北魏的弓箭手己经发现了他们,箭矢破空而来。
"三!"
两人同时松手,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暗河的水流像无数双手拖拽着身体。上官深在浑浊的水中睁开眼,看见萧妙瑜的白衣在远处浮动。他奋力划水,左腿却突然抽筋——毒伤引发的痉挛。
一个浪头打来,他沉入水底。
朦胧中,有人抓住他的手腕。萧妙瑜的脸在波光中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她将玉玺咬在齿间,单手拽着他往岸边游。上官深想推开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被冲上一处浅滩。上官深趴在砾石上剧烈咳嗽,吐出的水带着血丝。萧妙瑜瘫坐在他身旁,玉玺仍牢牢握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你......"他喘息着,"真是个疯子。"
萧妙瑜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笑了:"彼此彼此。"
远处传来号角声。北魏的搜索队正在逼近。
‘
山洞里,萧妙瑜撕下衣摆包扎上官深的伤口。火光映照下,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毒纹己蔓延到心口。
"祖珽的药只能延缓毒性。"她拧开随身的水囊,"撑到巴陵找陆法和,你才有救。"
上官深盯着跳动的火苗:"玉玺比我的命重要。"
"对我不是。"萧妙瑜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将药粉混着水灌进去,"咽下去。"
苦味在口腔炸开,上官深皱眉:"你什么时候......"
"从祖珽营帐里顺的。"她收起水囊,"现在说说,为什么拼死也要接住玉玺?"
上官深看向洞外的月色:"十五年前,建康城破那晚,我父亲临终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
"『玉玺在,梁祚不灭』。"
萧妙瑜的手指微微一颤。
黎明时分,北魏的搜索队经过山洞外。
"仔细搜!"为首的将领踢翻灌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洞内的阴影中,上官深和萧妙瑜屏息贴壁而立。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己经照进洞口。上官深缓缓握紧刀柄,萧妙瑜的指尖按上了剑簧。
"将军!"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发现血迹往南去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两人刚松口气,洞口却探进一张脸——是个落单的北魏士兵。
电光火石间,上官深拧断了他的脖子。但倒下的尸体撞翻了岩架,一堆碎石滚落洞外。
"那边!"
"跑!"上官深拽起萧妙瑜冲出山洞。箭矢追着他们的背影钉入树干,最险的一支擦着萧妙瑜的耳廓掠过,削断一缕青丝。
两人钻入密林,借着地形且战且退。上官深的大腿旧伤崩裂,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萧妙瑜突然指向右前方:"悬崖栈道!"
那是采药人搭建的悬空木道,尽头连着对面山壁的裂缝。
"你先走。"上官深转身横刀,拦住追兵。
萧妙瑜却站到他身旁:"少废话。"
栈道在两人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追兵射来的火箭点燃了木板,他们踩着燃烧的断木狂奔,身后不断有木板坠入深渊。
离山缝还有三丈时,整段栈道轰然坍塌。
上官深在跌落瞬间抓住一根藤蔓,另一只手攥住萧妙瑜的手腕。两人悬在空中晃动,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
"松手!"萧妙瑜试图挣脱,"带着玉玺走!"
上官深反而握得更紧:"要么一起上去,要么一起死。"
藤蔓突然断裂。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从山缝中刺出,精准穿过上官深的腰带将他钉在岩壁上。萧妙瑜趁机攀上他的肩膀,借力跃入山缝。
"抓紧!"山缝中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
上官深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灰白胡须,左眼有一道疤,布衣下肌肉虬结。
"陆法和?"他哑声问。
老人咧嘴一笑:"小子,你命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