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江陵城南一处废弃的染坊内,上官深靠着潮湿的土墙剧烈咳嗽。陈霸先点燃一支蜡烛,昏黄的光照亮了锦盒中那张字条——
"玉在人间,玺归天命"
"这是什么鬼谜题?"陈霸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萧绎把玉玺藏到天上去了不成?"
上官深用指腹着字条边缘,忽然触到细微的凹凸感。他将字条凑近烛火,隐约可见背面透出极淡的墨迹——是半幅地图。
"不是天命..."他声音沙哑,"是天童寺。"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陈霸先瞬间吹灭蜡烛,刀己出鞘三寸。一个黑影从屋檐翻下,靴底沾着新鲜的血迹。
"是我。"萧妙瑜的声音里带着喘息。
上官深猛地起身,烛火重燃的刹那,他看见她左臂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正顺着指尖滴落。
"你兄长..."
"没拦住。"萧妙瑜撕下衣摆死死扎住伤口,"但他也中了我一刀。"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扔在桌上,"从徐度身上抢的。"
钥匙上刻着北斗七星图案。陈霸先倒吸一口气:"天童寺地窟的七星锁?"
萧妙瑜点头:"徐度腰间还挂着这个。"她又取出一枚铁牌,上面烙着北齐狼头纹,"我猜得没错,萧绎和北齐做了交易——玉玺暂存天童寺,三日后北齐使团会来取。"
上官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掌心。烛光下,他脸上的毒痕己蔓延至颈侧,像蛛网般狰狞。
萧妙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毒性入心了?"她转向陈霸先,"去弄点苦参、白芷,再找半钱朱砂!"
"这时候去哪儿找药..."
"药铺后巷有个黑市郎中,"萧妙瑜扯下腰间玉佩丢过去,"拿这个换。"
待陈霸先离去,萧妙瑜突然撕开上官深的前襟。他锁骨下方浮现出诡异的紫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爬行。
"北齐的'锁心毒'..."她声音发颤,"三日必死。"
上官深抓住她染血的手:"够用了。"
"什么?"
"足够去天童寺抢回玉玺。"他扯出个带血的笑,"公主怕我死?"
萧妙瑜猛地抽回手:"我是怕你死在半路误事!"烛火噼啪一声爆响,映得她眼角发红。
子时三刻,天童寺后山。
七座石塔错落分布,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萧妙瑜用青铜钥匙打开最矮那座石塔的暗门,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徐度说玉玺在摇光位,"她压低声音,"但..."
塔内空空如也,只有满地鼠尸。
上官深用刀鞘拨开鼠尸,发现地面有拖拽痕迹。顺着痕迹来到破败的佛龛前,供奉的弥勒佛肚皮上竟有一道新鲜裂痕。
"有人抢先一步。"他劈开佛像,里面滚出半块带血的襁褓布——正是萧方智当初用过的。
萧妙瑜捡起布片细看:"王琳?"
远处突然传来哨箭尖啸。两人冲出石塔,只见山脚下火把如龙,隐约能听见萧绎的怒吼:"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更诡异的是,另一队人马从西侧包抄过来——玄甲弯刀,竟是北齐精锐。
"螳螂捕蝉..."上官深咳出一口血,"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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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磨坊里,王琳正用布巾擦拭玉玺。
"将军神机妙算!"赵七兴奋道,"萧绎和北齐狗咬狗,咱们..."
话未说完,一柄飞刀钉入他咽喉。王琳暴退三步,玉玺脱手坠地,被一只染血的手凌空接住。
"上官深?!"王琳瞪大眼睛,"你不是该毒发..."
上官深抹去嘴角黑血:"托你的福。"他晃了晃玉玺,"用萧方智的襁褓布做饵,好计策。"
王琳突然狞笑:"你以为赢定了?"他猛拍手掌,二十名弓手从梁上现身,"玉玺和命,我都要!"
箭雨袭来的刹那,磨坊木窗轰然破碎。萧妙瑜持双剑杀入,剑光如雪护在上官深身前。两支箭射中她肩膀,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带着玉玺走!"她斩落三支飞箭,"去巴陵找陆法和!"
上官深却劈手夺过她左剑,反手掷出。长剑贯穿王琳右肩,将其钉在墙上。弓手们一时不敢妄动。
"一起走。"他拽住萧妙瑜的手腕。
黎明前的荒原上,两匹马狂奔不息。
萧妙瑜的伤口不断渗血,意识开始模糊。上官深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死死按着怀中的玉玺。身后追兵的火把仍在闪烁。
"陆法和是谁?"他在风声中大喊。
"我师父..."萧妙瑜声音越来越弱,"能解你的毒..."
一支冷箭突然射中马腿。上官深在坠马瞬间将萧妙瑜护在怀中,两人滚入灌木丛。玉玺从怀中滑出,顺着斜坡滚向河边——
一只苍白的手接住了它。
月光下,穿着北齐官服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多谢将军千里相送。"他身后站着数百名铁甲兵,"在下北齐特使祖珽。"
上官深想拔刀,却发现西肢己僵。毒纹爬到了心口,视野开始发黑。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萧妙瑜突然扑向祖珽,然后整个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