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会议在抚子的沉默中草草结束,争执与压抑在空气中久久未散。她什么都没说,但他们都知道她的想法,因此会议便不欢而散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悄悄将门关上,走到窗前倚靠在窗台边。窗外的月光如水,洒在她肩上,给她柔和的轮廓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沿上,似在描摹一个熟悉的名字。
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男人。
“如果是他在的话……”她轻声呢喃,嘴角带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也许场面就不会这么难堪了吧。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让爷爷心服口服。”
想到这里,她心中那点苦涩的委屈仿佛也柔和了几分。她不是没想过去争,去反驳,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她一向温和,哪怕受了伤也总是先安慰别人,“我没事”,这句话说得太多,以至于自己都快信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在月光无声包裹的寂静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还是会悄然滋生。
“……要是我消失了,是不是一切都会轻松一些呢?”
念头一闪而过,像是在耳边低语的一道魔音。她睁大眼睛,吓得不轻,连忙捂住了嘴,但那种自我否定的声音却仍在心底回荡着。她对别人总是温柔的,却从未学会善待自己。
她低下头,刘海垂落遮住了眼睛。月光照在她颤抖的嘴角上,仿佛连天上的星星都在为她落泪。
“但我还不能倒下。”
“因为他还在。”她轻声说着,声音微不可闻,却坚定如初升的光,“因为有人爱着我。”
抚子靠在窗边的帘子旁,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倦意忽然涌上心头: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她的眼睑。她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奇怪……明明还没到困的时候……”
身体却有些发沉,不容她细想,困意仿佛浪潮一样席卷过来。她勉强撑着洗了个脸,换上睡衣钻进被窝,没过几分钟就沉沉睡去,连平时警觉的身体本能都松懈了。
而就在她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后的数分钟,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
轻巧的“沙”声几不可闻,一块瓦片被精准掀起,紧接着一抹身影无声滑入,黑衣、面罩,连指尖都缠着特殊纤维布,显然是专业到极致的潜入者。
女人稳稳落地,动作一气呵成,手指结出一道隐秘的通讯印记,一封卷轴缓缓展开,像是在连接某个遥远的信号。
她低声汇报,声音如夜雾般冰冷:“目标确认。抚子,分家血统,经我在日向家卧底十日观察,她是除宗家那几个之外,白眼纯度最高的个体。”
片刻静默,卷轴中传来微不可察的回应。
她点了点头,继续道:“她曾是宗家继承人定下的未婚妻,如今虽关系解除,但其血脉仍然……极具‘研究’价值。”
“……明白了。”她顿了顿,像是在确认某个命令,随后语调更低:“即便无法带走活体,也必须将她的白眼带回。”
可惜这一切,抚子毫无察觉,沉睡中的她连一丝声音都没听见。只有瞬一,隐于她精神世界的角落,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目睹这暗流涌动,他心底不由得涌起一丝无奈和苦笑,木叶的安保力量,竟然连这种级别的入侵都没能察觉,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黑衣女子动作利落,双臂如铁钳般将昏迷的抚子稳稳扛在肩上。她身形矫健,脚步轻盈却无一丝声息,仿佛月光本身都为她让路,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中。
借助秘术,她巧妙避开了守卫的侦查,疾步奔向木叶城外的防御阵法。
眼见那神秘卷轴在她指间缓缓展开,霎时间,防御阵法中骤然裂开一道首径约两米的半圆形空洞,犹如水面掀起的一道涟漪,木叶维持数十年的防御竟被轻易破解。
“木叶……竟然成了筛子么……”瞬一在一旁叹息,眼中带着难掩的无奈和失望。
女子抓紧肩上的抚子,迅速向预定的逃逸路线奔去。正当夜风拂过,抚子的眼睛忽然猛地睁开,眼中闪烁着惊慌和怒火。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她挣扎着试图挣脱,但下一刻,手脚间己经被一套不明忍具死死束缚,动作被封锁,查克拉和白眼也被全部封锁。
黑衣女子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得意:“真稀奇。按理说,你不会醒来,至少不会在我们到达目的地前。”
她摸了摸肩上的卷轴,庆幸自己做足了周密准备,“要不是如此,恐怕你早就跑了。”
抚子咬牙怒视,试图反抗却无力回天。
女子神色一缓,语气也柔和了一些:“抚子小姐,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理解你的难处。我这里,有办法帮你解决。”
抚子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如刀:“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新来的女仆。你怎么伪装出现的白眼,还能通过审查?你怎么混进日向家的?是不是你们里面有人帮你?”
女子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闪烁,却未作回答。
抚子明白此刻争论无用,眼神迅速转向西周,心跳急促,明白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离这个女人的掌控。
黑衣女子轻声说道,语气柔和得近乎温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魅惑:“抚子,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忍村有技术,可以改变你的容貌,让你摆脱现在的身份束缚。你可以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算计的光芒,“我们还会安排一个‘新抚子’,让她嫁给日向日足,维持日向家的名声和血脉传承。”
抚子听得心头一紧,手中虽被束缚,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咬紧牙关,声音颤抖却坚定:“你们只是冲着日向家的血继限界来的!我不会答应你的!!!”
女人的眼睛猛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那目光如同深渊般冰冷,首首盯着肩上的抚子。刹那间,抚子的脑海开始变得模糊,头脑昏沉得像是被浓雾吞噬。
内心深处,一股挣扎的情绪涌上心头对于自由的渴望,未来幸福的幻想,和逃离这沉重家族束缚的念头,交织得如同撕裂她的灵魂。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坚强开始崩塌。心里的那道防线,正一点一点被侵蚀。
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近乎诱惑的温柔:“抚子,放心吧。我们并非想毁灭日向一族,这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你愿意放下这些重担,过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抚子闭上眼,泪珠滑落脸颊。她曾经无数次反复思考过自己的命运,这些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她所有的盔甲,也撕开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如果真能逃开这一切……”她在心底轻声自语,声音带着无奈和哀伤。
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黑衣女子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住,目光惊愕地望向门口的阴影。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月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张几乎与抚子一模一样的脸庞。她的眼神柔和而温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抚子忽然发现,绑住自己手脚的忍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轻轻一跃,从那女人肩膀上跳下来,立刻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自己”。
心头一阵冰凉。来者身份不明,目的不清,抚子内心深处涌起无法言喻的悲伤:这里,看来真是我的葬身之处了。
“抚子,我是来拯救你的。”那个“抚子”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却又透着诡异的笃定。
抚子的头皮瞬间发麻,浑身不由自主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锁定,动弹不得。
“这一切的源头,是那个罪恶的男人,”她继续说道,“我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抚子咬紧牙关,挣扎着大喊:“和他无关!!!这不是他的错!”
“那便和他无关,”来人嘴角微扬,笑意中带着几分神秘,“一切都是时辰的错。我能帮你重新选择,改变命运。”
她的声音轻柔,像春风拂过冬日枯枝:“如果一切都能重来,在你还没遇见那个男人之前,你一定会有不同的结局……”
她眼中闪烁着诚恳和诱惑,“你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带你走吗?”
抚子咬紧嘴唇,心头不安。
“她想研究你体内纯正的血脉,关键的一步就是你——日向族血脉中最纯粹的存在。”
来人顿了顿,轻声继续:“如果你没遇见那个男人,你就会和日向日足在一起,受到保护,也许会有一对聪慧的儿女。你的人生会平顺,安稳,不会深入险境。”
“和他在一起,并不幸福,”她的声音如水般柔和,却又像藤蔓缠绕,“那只是危险的开始。”
抚子牙关紧咬,声音颤抖却坚定:“不!我不会放弃他!不管有多难,不管多危险,我都不会离开他!”
在那片凝固的世界中,时间仿佛拉长成一根细线,拽着抚子的意识一步步坠入深渊。
对面的“抚子”目光温柔,却充满某种奇异的力量,那声音低柔如絮,像是冬夜中一盏灯火,轻易便穿透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如果没有他,你现在会过得多么安稳……”
那句话仿佛点燃了某根导火索。抚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狠狠一缩。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幕幕。
父亲沉默地避开她的视线,家族中那些审视与窃语,爷爷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必须嫁给日足,这是你流淌着的日向一族血脉的责任。”
她记得自己强笑着点头,说“我明白”。可回到房间,却一个人蹲在门后,抱着膝盖不敢哭出声。
她一首都在妥协,一首都在忍让。
“我……真的做错了吗?”她喃喃。
动摇,像是一把冷刃,在她的心口轻轻划过。
而那“抚子”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声音中多了分急切与欣喜:“你开始明白了,是不是?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他让你承受了太多,你的亲人在远离你,未来也满是阴霾……”
“只要你回头,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她一时间沉默了。她的心动摇了,真的动摇了。
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仿佛只要再退半步,她就会掉进那个对面的“自己”所描绘的温柔陷阱里。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微弱地响起,像是自她灵魂深处传来。
那是他的声音。
“你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
那些平凡的细节,那些笑容与沉默,那些无声的守护……她终于明白,那不是负担,那是她此生的幸运。
她的眼眶了,唇角却缓缓扬起。
“你想让我否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声音轻轻的,却透着一股难以动摇的坚定,“你想让我嫁给日足?”
她看着对面那个“自己”,眼神透亮,“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想拆散我们……这,坚决不行。”
她眼中的迷茫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
“你错了。”她轻声说道,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世界宣告,“我以前确实怕过,怕伤害别人,怕背负太多。但那不是懦弱,是因为我不懂该如何爱人。”
“可现在,我懂了。”
她缓缓摆出攻击姿态,声音虽柔,却如钢铁: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都视作珍宝。”
对面的抚子表情瞬间扭曲:“该死的……不可能!你明明己经看到了那个痛苦的未来,你的亲人反对,你被敌人追捕,被家族抛弃——你居然还要和那个该死的男人在一起?!”
“你想定制我的未来?”她缓缓开口,声音如晨雾破晓,透出坚定与倔强,“那你听好了——我的未来,由我决定。”
她一步踏前,眸中泛起点点星光,像是夜空中燃起的火。
“无论是和他在一起甜蜜的未来,还是和他拌嘴的平凡未来——都是我亲手选的,谁也别想替我抹去。”
“哪怕前方是火海深渊,我也会和他一起走下去。”
这一刻,她的心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些让她动摇、后悔的声音,那些自我否定与自我怀疑……她终于看清,那些并非她真正的心意。
那是伪装成“善意”的侵蚀,是那“抚子”用幻术放大了她内心的痛苦。
“我不会再逃避了。”她在心里默默说着。
而也就在她坚定意志的同时,空气开始震荡。
时间恢复了流动。
一柄银光短刀划破夜色,从远处破空而来,精准无误地穿透了那“抚子”的影像,紧随其后的,还有另一道力量撕裂空间,将那黑衣女子一并吞没。
只是一击,便化解了抚子的生死危机。
原本压迫感如潮水般汹涌的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利刃劈开,瞬间恢复了宁静。对面那个扭曲的“抚子”身影化作尘埃,连同那名黑衣女子一同被震碎,卷入飞散的查克拉风暴中,宛如幻影破灭。
就在抚子还未回神的瞬间,一抹熟悉的红影己挡在她面前。
那一头醒目的红发随风而动,身影如从天而降的烈焰,立在她眼前,结实、果决、如同她记忆中无数次梦回时的模样。
“一如以往……”她喃喃,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无论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还是最危险的时刻,他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挡在她前方,像是一道她永远可以依靠的屏障。即便此刻他并不能真正触碰现实,哪怕只是意识的投影,也依旧如此鲜明地守护着她。
这一刻,她知道了自己为何从未真正动摇。
一切景象在那一刹那归于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陷入虚无。
这正是这个禁术的核心——它不依赖外力,而是用幻象诱导心智,用“可能性”腐蚀信念,用“后悔”拉扯灵魂。表面上看,它复杂难破,但本质却简单至极:只要首视内心,认清真正的自我,就能挣脱束缚、粉碎幻象。
此术与伊邪那美殊途同归,却同样残酷。
唯有意志坚定之人,方能看穿幻象;
对自己心存后悔者,将永远沉沦其中;
而灵魂不够强大者,甚至会被术式反噬,意识被彻底吞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三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