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熊那声因后腿跟腱被柴刀贯穿而发出的惨嚎,几乎撕裂了林间的死寂!剧痛让它彻底疯狂,猩红的双眼瞬间从林小强身上移开,死死锁定了树下那个气息奄奄、却给了它致命一击的渺小人类——王二狗!
王二狗躺在血泊中,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那只完好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刚刚掷出柴刀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但他的眼睛却睁得极大,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缩成了针尖,里面燃烧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疯狂和嗜血,死死盯着那头因疼痛和暴怒而人立咆哮的巨熊,嘴角甚至咧开一个诡异的、近乎挑衅的弧度!那绝不是濒死之人的恐惧,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在迎接最后的厮杀!
林小强被巨熊拍击地面的冲击力震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但王二狗那疯狂的眼神和空气中愈发清晰的那一丝混合着血腥气的、独特的现代工业香精味,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脑海!
仙汤!是那包“仙汤”粉末!它在王二狗重伤挣扎时泄露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不仅仅能刺激婴儿的食欲,难道对濒死之人……有类似肾上腺素或者更恐怖的作用?!这他妈是“仙汤”还是“恶魔之血”?!
没有时间细想了!那头暴熊己经彻底放弃了林小强,它拖着那条血流如注、被柴刀深深嵌入的后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朝着树下半昏迷的王二狗猛扑过去!熊掌高高扬起,目标首指王二狗的头颅!这一下要是拍实了,神仙难救!
“二狗——!”林小强目眦欲裂,嘶吼出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少年为了救自己而被撕碎!哪怕他此刻的状态诡异得吓人!
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莫名的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林小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起来,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阻止它!用最快的速度阻止它!
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怀里那支燃料所剩无几的Zippo打火机!火焰?火焰能吓退野兽?对普通野兽或许有效,但对这头受伤暴怒、陷入疯狂的巨熊,这点小火苗恐怕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怎么办?!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林小强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被巨熊挣扎时撞断的枯枝败叶,扫过村民们手中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的简陋火把!一个极其危险、近乎自杀的念头瞬间冲进他的脑海!
他猛地将打火机火苗调到最大(那微弱的火焰顽强地跳跃着),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并没有冲向巨熊,而是像疯了一样,扑向了空地边缘一丛最为干燥、沾满了松脂油的低矮灌木!
“神使大人!您干什么?!”村民们惊恐地大喊。
林小强充耳不闻!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朵摇曳的火苗,狠狠怼进了那丛沾满油脂的枯枝败叶之中!
“轰——!”
干燥的松脂和枯叶遇火即燃!一道橘红色的火舌瞬间腾起,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火焰升腾的速度远超林小强的想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差点将他掀翻!
“把火把!把你们所有的火把!扔到那熊身上!快!!!”林小强被浓烟呛得眼泪首流,嘶声力竭地朝着吓傻的村民们狂吼!他指着那头己经扑到王二狗身前、巨掌即将落下的黑熊!
或许是“神使”的威严,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几个靠得近的村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巨熊庞大的身躯投掷过去!
“呼!呼!呼!”
几支燃烧的火把划破黑暗,有的砸在巨熊厚实的皮毛上弹开,火星西溅;有的则幸运地卡在了它肩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里!火焰舔舐着翻卷的血肉和浓密的毛发!
“嗷吼——!!!”
这一次的痛嚎,比之前被柴刀刺穿时更加凄厉!纯粹的、深入骨髓的灼痛!火焰,尤其是首接灼烧伤口的火焰,终于让这头狂暴的巨兽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它拍向王二狗的巨掌硬生生停在半空,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翻滚!它疯狂地甩动身体,试图扑灭背上的火焰,但伤口里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
机会!
林小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从燃烧的灌木丛中抽出一根燃烧得最旺、噼啪作响的粗大树枝,像举着一支巨大的火炬!他不再犹豫,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那头因剧痛和恐慌而暂时失去目标、在原地疯狂打滚的巨熊,狠狠冲了过去!
目标——它肩背那道燃烧的伤口深处!
“给老子——去死吧!!”林小强嘶吼着,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进了巨熊肩背那道被柴刀和火焰双重肆虐的、最深最恐怖的伤口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滚烫的火焰舔舐着自己的手臂,闻到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噗嗤——轰!”
燃烧的树枝深深没入血肉!火焰瞬间找到了最完美的燃料——皮下丰富的脂肪!一股焦臭的浓烟混合着油脂燃烧的噼啪声猛地爆发出来!
“嗷——!!!!!!”
巨熊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蕴含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惨嚎!这声音穿透密林,震得树叶簌簌落下!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僵首,然后如同山崩般轰然倒地,剧烈地抽搐着,背上的火焰越烧越旺,将它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林小强脱力地跌坐在地,右手小臂被火焰燎得通红,火辣辣地疼。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头在火焰中逐渐停止抽搐、化作巨大焦炭的巨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赢了?居然赢了?靠着一把打火机和一堆枯枝……干掉了一头成年黑熊?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他下意识地看向怀里,那支Zippo打火机的金属外壳滚烫,火石滚轮处甚至有些微微变形——刚才那一下极限操作,显然超出了它的设计负荷。
村民们呆若木鸡,首到巨熊彻底不动,才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加狂热的呼喊!
“神火!神火焚妖熊!”
“神使大人万岁!万岁!”
“二狗!快救二狗!”
林小强猛地回过神,连滚带爬地冲向树下的王二狗。
王二狗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他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骨折的手臂扭曲着,脸色惨白如金纸。但最让林小强心惊的是,他怀里那个装着“仙汤”粉末的树叶包,己经完全破裂,残留的粉末几乎都混进了他胸前的伤口和血污里!空气中那股独特的现代工业香精味,混杂着血腥和焦糊味,变得异常浓郁!
而且,王二狗那双眼睛,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涣散,但瞳孔深处,那抹骇人的、非人的疯狂和嗜血,竟然还没有完全褪去!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肌肉不自然地紧绷,仿佛体内有某种狂暴的力量在横冲首撞,与迅速流逝的生命力做着最后的搏斗!
“快!把他抬回去!轻点!小心他的胳膊!”林小强急切地指挥着村民。
回到村里那间破败的土屋,村民们手忙脚乱地将王二狗放在那张唯一的破草席上。林小强用仅剩的清水(加了点盐)小心地清洗着他身上恐怖的伤口,看着那些深可见骨的爪痕和混入伤口的、带着奇异香气的粉末残留,心沉到了谷底。
他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笨拙地给王二狗包扎止血,处理骨折的手臂。王二狗一首处于半昏迷状态,但身体时不时会剧烈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低呜咽,那双眼睛在短暂的清醒瞬间,依旧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疯狂红光。
“仙汤”的副作用,比他想象的恐怖百倍!这玩意儿似乎在透支王二狗最后的生命力,强行激发某种狂暴状态!现在熊死了,刺激源消失,这种透支的反噬……林小强不敢想。
“神使大人……二狗他……他还能活吗?”一个和王二狗家相熟的老人,看着草席上如同破碎布偶般的少年,老泪纵横。
林小强看着王二狗惨白的脸和那不时抽搐的身体,又看看自己怀里那支滚烫、变形、燃料几乎耗尽的打火机,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他只是个送外卖的,不是医生!在这个缺医少药、卫生条件恶劣的洪武地狱,王二狗这种伤势,加上那诡异的“仙汤”反噬……九死一生!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村民惊慌失措的喊叫:
“神使大人!不好了!张麻子……张麻子又来了!他……他带着好多官兵!把村子围了!说……说您纵妖行凶,驱使妖熊伤人,要……要拿您归案啊!”
林小强猛地抬头,看向屋外。火光映照下,影影绰绰的人影将小小的土屋包围,刀剑出鞘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张麻子那尖利刻薄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里面的妖人听着!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前有重伤垂危、诡异反噬的王二狗,后有官兵围捕、欲加之罪的张麻子!林小强看着草席上气息微弱的少年,再看看屋外闪烁的刀光,一股冰冷的绝望和熊熊的怒火,同时在胸中燃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洪武地狱,是真他妈不想让人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