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袭风波如同附骨之蛆,彻底改变了苏晚在创域的处境。
B组办公室的气氛降至冰点。张主管的刁难变本加厉,将最繁琐、最无价值的打杂工作都丢给她,美其名曰“让她沉淀反思”。同事们或避之不及,或投来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疏离。曾经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如今也形同陌路。
苏晚成了公司里一个透明的、带着污点的影子。她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按时完成那些毫无意义的工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才会闪过幽深如寒潭的冷光。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屿和白薇薇的风光无限。
“云顶”项目进展顺利,林屿作为主创设计师,频频被高层点名表扬,意气风发。白薇薇作为“功臣”的妹妹兼得力助手,更是水涨船高,在A组甚至整个公司都备受瞩目。两人同进同出,讨论方案,一起加班,一起午餐,俨然成了公司里最亮眼的搭档。
茶水间再次成了苏晚无意间撞见“风景”的地方。
“……林屿哥,这次‘云顶’的主建筑立面设计,你真的好厉害!连我哥看了初稿都赞不绝口呢!”白薇薇的声音甜腻,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主要还是白老师前期给的思路框架好。”林屿的声音透着愉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过细节优化上,确实花了些心思。”
“那当然啦!林屿哥你那么有才华!”白薇薇轻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亲昵,“对了,我哥下个月回国,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聊聊他工作室合作的事情……林屿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
“真的?!”林屿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喜和热切,“薇薇!你真是我的福星!替我谢谢白老师!我一定准时到!”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白薇薇娇嗔道,“不过……林屿哥,你最近是不是和苏晚姐……闹得很僵啊?我看她状态好差,昨天在楼下遇到,跟她打招呼都不理我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委屈”。
林屿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别提她!她现在就像个怨妇,看谁都不顺眼!整天疑神疑鬼,无理取闹!抄袭的事情……唉,算了,不提了,影响心情。”
“林屿哥你也别太难过了,”白薇薇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走歪了路,还总觉得是别人害的。你对她己经仁至义尽了……”
后面的话,苏晚没有再听下去。她端着空水杯,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杯子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回到工位,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邮件提醒。苏晚眼神微凝,迅速点开。邮件内容极其简洁,只有一个化学品的名称、分子式和几个国外化学品供应商的暗网链接地址。发件人是匿名的。
她盯着那行分子时,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极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下班时间,苏晚没有立刻离开。她等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走向公司的资料打印室。她需要打印一份无关紧要的表格作为掩护。
打印室里很安静,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苏晚操作着电脑,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一台刚刚结束工作的打印机旁,遗落着一个粉色的、小巧的U盘。U盘上贴着一个可爱的兔子贴纸——那是白薇薇的标志。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晚的呼吸微微一窒。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迅速伸手将那个U盘拔下,握在手心。U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她没有立刻查看,而是不动声色地完成了自己的打印,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离开了打印室。回到公寓,反锁房门,她立刻将U盘插入自己的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称是“备用素材”。点开,里面是十几张设计草图扫描件。苏晚的目光瞬间凝固——这些草图,风格独特,线条冷峻,充满了熟悉的个人印记!这正是她加密收藏夹里那个署名“M”的早期作品!
白薇薇怎么会有“M”的早期草图扫描件?
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迅速对比了自己收藏夹里的“M”作品,发现这些草图虽然稚嫩,但核心元素和风格走向,与她记忆中的高度吻合!这绝非巧合!
一个大胆而冰冷的猜想瞬间攫住了她:白薇薇,或者白家,与“M”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甚至……白景行所谓的“资源”和“地位”,是否也建立在窃取或利用了“M”的基础上?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锁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晚瞳孔骤缩!是林屿回来了!她以极快的速度弹出U盘,关闭文件夹窗口,清除了所有浏览记录,然后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藏进睡衣口袋。动作一气呵成,冷静得可怕。
书房门被推开,林屿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走了进来,看到坐在电脑前的苏晚,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这么晚不睡,还在弄什么?”
苏晚缓缓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疏离:“查点资料。你喝酒了?”
“嗯,陪客户。”林屿敷衍道,扯开领带,目光扫过她空无一物的电脑屏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少看点乱七八糟的,有那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你的名声!公司现在对你的意见很大!”
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和轻蔑毫不掩饰。说完,他不再看她,径首走向浴室。
苏晚坐在电脑椅上,幽暗的光线中,手心紧握着那枚微烫的U盘,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她看着林屿消失在浴室门后的背影,眼底翻涌的,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兴奋。
猎物,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有趣。而陷阱,也将变得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