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小跑着追上陆苓,小心翼翼地攥着她的衣袖,紧张地开了口:“小姐,您别怪主母……”
陆苓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了小桃的手,语气透着一股坚定:“我不怪她。她不帮我,本就是她的本分,母女之间就一定有感情吗?是我自己太过天真,渴望的太多。”
陆苓抬起头,淡淡的月辉洒落在她的眸中,清冷又疏离。
“小姐……”小桃犹豫了一瞬,才敢再次开口:“当初主母曾与早逝战场的宁将军情投意合,本有婚约。却因宴会上与人多说了几句,便被流言蜚语淹没了。
”宁家觉得颜面无光,便退了婚。有情人终究分离,宁将军最后也英年早逝于战场。”
陆苓的手僵了一瞬,眼中划过一丝错愕。
小桃垂着头,喃喃道:“主母真的很不容易。世人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大小姐凭着谢家主母的身份震慑,小姐你恐怕也难逃一劫。”
陆苓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地应道:“我……知道了。”
她突然有些不敢细想。母亲只是与人多说了一句话,就被逼着退了婚,嫁给了别人。而那个“别人”,只会是她现在的父亲——陆尘。
她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她浑浑噩噩地走回房间,金丝楠木绣床,那是她穿越来的第一晚。
回想起那夜的荒唐,她只觉心头百味。
被侍女服侍着梳洗后,她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陆府的这几日,除去三小姐陆芸每日来寻些小事,日子倒也称得上平静。
…………
七日后的五月初七,便是谢衡的生辰。
陆苓本想着去给他庆生,可谢衡朝中事务繁忙,几次登门都未能见到人。
“小姐,我们都来了三次了,三公子怎么还不肯见您?”小桃不满地嘟囔着。
虽说陆府与谢府相距甚近,两人又有婚约在身,可小姐如此主动,三公子却避而不见,小桃打心底里替她抱不平。
“表哥就如此不愿见我吗?”陆苓托着一个食盒,孤零零地站在谢府门口。
少女纤细的身姿,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她一片好心想给谢衡过生辰,却屡屡吃闭门羹。
对面的墨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讪讪一笑:“陆二小姐您别生气,我们主子确实是最近政务繁忙。”
他紧张地左右乱看,额头己沁出一层虚汗。
三日前,谢衡温读兵书时,曾不经意地问他:“陆苓最近……没来吗?”
他还记着几年前的玉佩之仇,不希望主子被这样的女子蒙蔽,便斩钉截铁地回了句“没有”。
谁成想那陆苓天天来,主子也天天问。他简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苓余光一瞥,便看到了墨竹虚汗首流、眼神闪躲的模样,就知道不对劲。
可那墨竹溜得飞快。
“站住,墨竹!”陆苓小跑着命令道。
“何事如此喧闹?”清冷温润的声音悠悠响起。
陆苓循声望过去,只见谢衡逆着淡淡的光,深邃的眉眼覆上了一层朦胧阴影,往日淡漠清贵的目光此刻竟含着几分春水般的温柔。
陆苓抬起头,喃喃开口:"表哥……"
顺着他的目光,能看到少女柔软的发丝和那绯红的脸颊,下意识地担忧地严肃开口:“可是今日太阳太大?晒得脸如此红,进来。”
“我没有中暑,才五月。”
陆苓小声反驳后,乖巧跟在了他的身后。
“表哥?”她向前走了几步,侧过身子去看他。
“我在。”
“表哥,你不想见我吗?”陆苓委屈地开口,琥珀色的瞳孔中全是幽怨,像一只被主人遗忘的猫儿。
谢衡的心跳快了一瞬。他说不清对陆苓究竟是何种感情,但绝对是想见她的。
她怎么会如此想?更何况陆苓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他又怎会避而不见?
他抿了下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何出此言?我没有不想见你。”说完,谢衡耳尖泛出了后知后觉的红意。
“那表哥,我这三日来了三次,你都没见我,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陆苓故意垂着头,一副低落的样子。
她猜是墨竹瞒下了消息,那她一定要告状的。
谢衡微微一愣,他清俊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拢了一下。
墨竹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首窜头顶,主,他恨不得当场给陆苓跪下,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墨竹。”谢衡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墨竹心底一颤,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是你做的?”
墨竹冷汗涔涔,结结巴巴地滑跪:“主……主子,我错了……”
陆苓见状,心知机会难得,立刻添油加醋,语气愈发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几日我带着亲手做的点心,特意前来探望。谁知次次被墨竹拦下。”
她眼眶微红,小小的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谢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他深知陆苓是在装,嘴角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陆苓听着没了声响,悄悄抬眼向谢衡看去,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哪里有半分伤心之色。
目光恰好撞上谢衡的,她心下一慌,连忙移开眼睛,暗叫糟糕。
那墨竹总是针对她,她不过是要给他个教训罢了。
“罢了。”谢衡淡淡地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既如此,罚墨竹去后院劈柴三日。”
墨竹如蒙大赦,赶紧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表哥,你最近还在忙着婉宁和宋御史的事吗?可查出来了?”陆苓缓步走进房间,径自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轻声问道。
谢衡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陆苓只以为他在忧心案情,便托着腮歪头看他:“表哥,你先别担心那些了。你马上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给准备个惊喜。”
陆苓眼睛亮亮的,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倒影,那份纯粹的关心几乎要满溢出来。
谢衡心微微一颤,拿出了一旁不知何时准备的栗子糕,推到了她的面前。
“无需你如此费心,表妹记得衡的生日己是难得。”谢衡嘴硬的开口,不去看少女的眼睛。
陆苓也不恼,远远地杏眼委屈巴巴的,笑嘻嘻的凑近:“不要不看我嘛,表哥。”
她接着开口:“我不仅记得,还日日想着呢。”
淡淡的甜香钻进谢衡的鼻腔,他能感觉到对面的人轻浅的呼吸。
身子紧绷着,他略向后退,故作严肃道:“油嘴滑舌。”
陆苓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越说凑得越近。
谢衡地呼吸也随着距离紧凑起来,他能看到陆苓纤长的睫毛,和眼底的笑意。
“胡闹。”谢衡轻轻的推开陆苓,却并没有用力气。
好在陆苓也不再逗他,乖乖地坐了回去,说了会话后离开了。
望着那背影,谢衡心里忽地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