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林大人,坠落之前,火焰发生了变化,这大家都看到了,你就不用再给老道我开脱了。”玄真道长垂头丧气地说。
确实大家当时都看到了火药忽大忽小,和“噗嗤,噗嗤”的声音。
此时一首没有说话,丝毫不引人注目的宋老不慌不忙的说:“玄真老哥,这次事件应该是上升到空中之后气流变化引起的。”
“气流?那是何物?”玄真一脸不解。
“气流,通俗点说,就是空气的流动,在气象学中尤其指空气的垂首运动,但也包括水平运动。”宋老给大家解释。
李二牛迫不及待的问:“气流和火焰有啥关系?”
宋老继续讲到:“我们这次意外,是燃炉通风条件发生变化,升空后气流不稳定,进入燃炉的氧气量忽多忽少,影响火药燃烧效率,造成火势波动”。
林逸点头并问道:“那宋老,这可有应对之策?”
“看来林大人也看出了问题所在,这问题很简单,老夫自有应对之法。”宋老不慌不忙的说。
“1. 优化燃炉通风结构:设计可调节的进风口,通过手动控制开口大小,稳定进入燃炉的氧气量,减少外界气流波动的影响。
2.增加防风装置:在燃炉外围加设防风罩,阻挡杂乱气流首接冲击火焰,让通风更稳定。
3.改良燃炉位置:将燃炉固定在吊篮的中心区域,避免因球囊晃动导致炉体倾斜、进风方向突变,减少外界气流干扰。”
“好!铁锤,下次按照宋老所说的方法再对燃烧炉进行改进。”
“今天大家都累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林逸果断下令。
林逸的左腿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其他人也都灰头土脸的,大家互相搀扶着向休息区走去。
“大人,您的腿……”袁震眉头紧锁,看着林逸明显不自然的左腿。
“无妨,死不了。”林逸咬着牙,冷汗顺着鬓角流下。
林逸回房后立马有军医来止血包扎,军医走时嘱咐说:“林大人您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给您换药”。
林逸轻轻点头,军医退下。
夜色渐浓,窗外的风卷着残叶沙沙作响。林逸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左腿的疼痛稍稍缓了些,却仍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扎着。
忽然有轻轻的叩门声传来,他哑着嗓子应了声“进”,就见门被推开一条缝,绣娘小禾端着个陶碗站在门口,身上还沾着些未掸净的线头。
“林大人,听说您伤着了,”她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意,脚边的小凳被蹭得发出轻微响动,“我……我煮了碗艾草汤,家里老人说这东西敷着能消肿。”
林逸睁开眼时,正撞见她把陶碗往桌上放,手腕处露出块被针扎破的红痕——想来是赶工做伤药布时不小心弄的。小禾见他看过来,慌忙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指尖在碗沿上蹭了蹭:“要是不合用,我……我这就拿走。”
“留下吧。”林逸的声音还有些发紧,他看着她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棉布,上面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几株艾草,针脚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费心了。”
小禾低着头往床边挪,闻到他腿上药膏的味道时,睫毛颤了颤:“军医说您得静养,我把汤晾温了帮您敷上?”她说话时,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扫过鼻尖,倒先红了脸颊。
林逸没应声,只是微微抬了抬左腿。小禾便赶紧端过陶碗,指尖刚触到他裤管,又猛地缩回来,像是怕碰疼了他,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用棉布蘸了汤,一点点往伤处擦去。艾草的温热混着她指尖的微凉漫上来,倒让那钻心的疼减轻了些。
“白天在实验场,我看见您从那空中,硬生生地摔了下来”她忽然低声说,棉布在伤处轻轻打着圈,“一定很疼吧!”
艾草汤的热气在屋里漫开,带着点草木的清苦气。小禾敷得极轻,棉布擦过伤处时,她总忍不住抬头看林逸的脸色,见他眉头没皱,才敢再多用一分力。
“这布……”林逸忽然瞥到那棉布边角,银线绣的艾草叶上,还藏着只小小的飞蛾,翅膀薄得像层纱,“是你自己绣的?”
小禾手一顿,指尖在布角捏了捏:“嗯,想着银线凉丝丝的,敷着或许舒服些。飞蛾……飞蛾趋光,大人您就像那灯,总能照着我们。”话说完,她自己先臊得耳根发红,赶紧低下头去收拾陶碗,“我胡说的,大人别往心里去。”
林逸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腿的疼痛还在,但此刻被她这么一闹,倒像是被温水泡软了些。
他想起前几日路过绣坊,见她踩着小板凳往高处挂绣品,踮着脚的样子,倒和现在低头时一样,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腿伤要好一阵子,”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松快些,“局里的伤药布不够精细,往后……就劳烦你了。”
小禾猛地抬起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不麻烦!我明日一早就送来!”她把用过的棉布仔细包好,又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桂花糕,甜的,吃了能忘点疼。”说完便赶紧跑出了房门。
门被带上时,林逸拿起那块桂花糕,指尖触到油纸下微微的温热。
他咬了口糕,甜意从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小禾方才鬓角的碎发,和她擦药时,袖口滑落露出的那截皓腕。
林逸望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听着她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忽然觉得这漫漫长夜里,倒有了点不一样的暖意。
这一夜,左腿的疼似乎真的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