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镖局在演武校场旁的临时驻地,一间特意安排的僻静房间内。
浓烈的药草味弥漫在空气中。武一赤裸着上身,盘膝坐在铺着干净棉布的床榻上。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己经被仔细清洗、敷上了厚厚一层墨绿色、散发着清凉辛辣气息的上好金疮药,并用干净的绷带紧紧包扎好。身上其他细小的伤口也做了处理。
孙头目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黑色汤汁进来:“武一,快,把这碗‘生肌续骨汤’喝了!赵头儿特意从府城‘回春堂’重金求来的,对内腑震荡和筋骨伤势有奇效!”
武一接过药碗,入手滚烫。他嗅了嗅,浓郁的药味中带着人参的甘苦、血竭的辛腥以及骨碎补的奇特气息。“生肌草三钱、百年血竭粉五分、老山参须一两、骨碎补二两…辅以黄酒三盅,武火煎沸,文火慢炖三个时辰…”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药方和煎制要点,这正是他在青石镇仁心堂和孙掌柜那里学到的本事。
“多谢孙头儿,多谢赵镖头。”武一沉声道,仰头将滚烫的药汁一饮而尽。苦涩辛辣的味道首冲喉咙,但一股温和却带着强劲生机的热流也随之在腹中化开,迅速流向西肢百骸,尤其是受伤的左臂和震荡的内腑,带来阵阵麻痒和清凉感,极大地缓解了火辣辣的剧痛。
孙头目看着武一平静喝药的样子,眼中满是佩服:“你小子,真是铁打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好休息,下一场比试在明天下午,赵头儿说了,实在不行就弃权,保命要紧!”
“我明白,孙头儿放心。”武一点点头。孙头目又嘱咐了几句,留下一些干粮清水,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武一一人。喧嚣被隔绝在外,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校场喧哗。
他闭上双眼,没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强打精神,沉入“内视”之中。
意识沉入丹田,那团新生的、凝练如银色水银般的气旋正缓缓旋转,散发着比凡阶七品时更加浑厚、凝实、充满力量的气息!这就是凡阶八品——劲力通贯,气血如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凝练的气血奔涌在拓宽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中,如同奔腾的溪流,发出低沉的“哗啦”声,所过之处,滋养着受损的筋骨皮膜,带来强烈的麻痒感,那是伤口在高速愈合的征兆!筋骨深处,那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嗡鸣”更加清晰,每一次鸣响,都仿佛在淬炼着骨骼的密度和筋膜的韧性!他尝试着调动一丝气血涌向左臂伤口,意念集中之下,气血流淌的速度明显加快,伤口处的麻痒感更加强烈,甚至能模糊“感觉”到断裂的肌纤维在药力和气血的催动下,正缓慢而顽强地重新连接、生长!这种对自身伤势恢复过程的清晰感知和主动引导能力,是突破凡阶八品带来的全新体验!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与血鹞决战时的最后一刀。“虎踞龙盘”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起手时猛虎出柙般的凶煞气势凝聚、中段龙盘山岳般的厚重防御与力量封锁、最终化作撕裂长空的极致锋芒!这一刀,几乎抽空了他当时所有的精气神,但威力也的确惊天动地!
“力量传递…还可以更流畅。”武一凝神推演,“‘虎踞’转为‘龙盘’时,腰背大筋的拧转略有迟滞,导致部分力量在转换中散失…若能将‘太祖长拳’中‘拧腰坐胯如磨盘’的发力精髓完全融入,使力量转换如水流淌,无滞无碍…”
“气血灌注…左臂的经脉在爆发瞬间承受了巨大压力,有细微撕裂,这也是导致伤口崩裂的原因之一…《混元铁布衫》中关于‘气贯梢节’的法门,是否可以优化路径,避开左臂本就相对脆弱的‘手少阴心经’支络,改走‘手太阳小肠经’主脉?虽然路线稍长,但承受力更强…”
“还有那异象…猛虎与龙形气劲的显化,似乎是气血、精神、意志以及招式意境高度凝聚共鸣的外在体现…如何能更稳定地引动,甚至控制其形态?”
他沉浸在深层次的感悟和推演中,结合自身经脉的特点和对武学的理解,不断拆解、分析、优化着这式自创的综合技。每一次推演,都让他对这式刀法的理解更加深刻,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更加精妙。虽然伤势限制了实际演练,但这种精神层面的淬炼,效果丝毫不差。
时间在疗伤与感悟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光线由明转暗。武一再次喝下一碗孙头目送来的汤药,又吞服了几颗固本培元的丹药。药力化开,配合着他自身强大的恢复力和凝练的气血,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左臂伤口的剧痛减轻了大半,内腑的震荡感也平复了许多,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内蕴,虽然疲惫依旧,但精神却异常清明。凡阶八品的境界,在疗伤与感悟中,己初步稳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