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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初夏，当医院走廊的玉兰花瓣落尽最后一片时，婉晴和陆启俊拖着印着"新婚快乐"字样的行李箱，踏上了飞往海南的航班。舷窗外的云层像蓬松的棉花糖，婉晴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新换的珍珠项链——那是陆妈妈在婚礼上给她的传家物件，此刻与腕间的绿叶手链相互映衬，一个是岁月沉淀的温润，一个是青春萌动的生机。
"在想什么？"陆启俊将毛毯轻轻盖在她腿上，顺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你从上车就没停过笑。"
婉晴转过头，眼里映着舷窗外的阳光："在想，我们居然真的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不用看监护仪，不用赶病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以前值夜班时总盼着放假，可真放长假了，又觉得像做梦。"
陆启俊握住她的手，指腹划过她戒指上的"俊"字刻痕："不是梦。"他凑近她，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压低声音，"以后每年我们都出来一次，就当给'陆医生'和'陆太太'放个假。"
飞机降落在美兰机场时，一股混合着咸湿海风和热带植物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婉晴深吸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带着甜味。陆启俊提前订好的酒店就在亚龙湾，推开海景房的落地窗，眼前便是望不到边际的蔚蓝大海，白色的浪花不知疲倦地拍打着金色的沙滩，远处的椰子树在海风中轻轻摇曳。
"启俊你看！"婉晴像个孩子一样跑到阳台，张开双臂，"好蓝啊！比我们医院的消毒水蓝好看多了！"
陆启俊笑着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喜欢就好。这次啊，你负责玩，我负责当跟班。"他变戏法似的从行李箱里拿出一顶宽檐草帽，戴在婉晴头上，"防晒，不然回去该被护士长笑黑了。"
第一天的下午，他们沿着沙滩慢慢走。婉晴脱下凉鞋，让脚趾陷进温热的细沙里，陆启俊提着她的鞋跟在身后，时不时弯腰捡起一枚漂亮的贝壳，放在她摊开的手心里。
"你看这个，像不像我们科室那个老钟的形状？"婉晴举起一枚螺旋状的贝壳，笑得眉眼弯弯。
陆启俊凑近看了看，煞有其事地点头："嗯，还真像，下次带回去给他当礼物。"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笑声被海风卷着，飘向远方。
走到一处礁石滩时，婉晴忽然停下脚步。夕阳正慢慢沉入海平面，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粉色，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细碎的浪花。她想起三年前在医院，也是这样一个黄昏，陆启俊在抢救室外递给她的那杯温水，那时的他眼里有疲惫，却也有和此刻一样温柔的光。
"启俊，"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谢谢你。"
陆启俊转过身，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觉得，"婉晴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即使见过那么多生离死别，生活依然可以像现在这样，充满阳光和希望。"
陆启俊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与自己的交缠。海浪声在耳边低语，远处的归帆拖着长长的影子，婉晴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在医院时一样，让人安心。
第二天，陆启俊提议去潜水。婉晴有些犹豫，她虽然喜欢大海，却对深海有些莫名的恐惧。换好潜水服站在海边时，她的手心微微出汗。
"怕吗？"陆启俊帮她调整着面镜，眼神认真，"要是怕，我们就不去了。"
婉晴看着他眼里的自己，摇摇头："没事，你在呢。"这句话，像极了当年在ICU时，她对他说的话。
潜入水中后，起初的紧张很快被眼前的景象驱散。五彩斑斓的珊瑚礁在海水中轻轻摇曳，热带鱼成群结队地游过，阳光透过海水，在沙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启俊一首牵着她的手，时不时指着前方的海龟或是海星，眼里的兴奋像个孩子。
游到一处珊瑚丛时，婉晴不小心被礁石划破了手指，鲜血在水中散开一小团红晕。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陆启俊却立刻拉住她，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摸出防水创可贴——他居然提前准备好了。他小心地帮她清理伤口，贴上创可贴，然后打着手势问她疼不疼。婉晴看着他在水下依然专注的眼神，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从海里上来，己是中午。陆启俊带着婉晴来到一家海边的海鲜排档。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海南大叔，热情地推荐着当天刚打捞上来的海鲜。婉晴看着水缸里活蹦乱跳的虾蟹，眼里闪着光。
"来两只和乐蟹，清蒸；再来盘椒盐皮皮虾，要最大的那种！"陆启俊熟门熟路地点着菜，又回头问婉晴，"还要喝什么？椰子汁好不好？"
很快，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鲜摆了上来。婉晴剥开一只皮皮虾，鲜嫩的虾肉带着海水的清甜，她满足地眯起眼："太好吃了！比医院食堂的盒饭好吃一百倍！"
陆启俊笑着帮她剥壳，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她碗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自己却没怎么吃，只是看着她吃，眼神里全是宠溺。
饭后，他们坐在海边的遮阳伞下，看着潮水一点点退去。婉晴靠在陆启俊肩上，手里把玩着刚买的椰壳风铃，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海浪声，像是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启俊，你说我们老了以后，还会再来这里吗？"她忽然问。
陆启俊想了想，认真地说："会。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坐在沙滩上，给他们讲爸爸妈妈当年在这里度蜜月的故事。"
婉晴的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却像灌满了蜜糖。她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夕阳下，白发的陆启俊依然牵着她的手，身边围着叽叽喳喳的孩子，海浪声里，是他们相守一生的见证。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去了热带雨林，看了飞流首下的瀑布；去了天涯海角，在刻着字的巨石前合影；还去了当地的渔村，跟着渔民一起出海捕鱼。每到一处，陆启俊都会拿出相机，帮婉晴拍下无数张照片：在椰树下笑得灿烂的她，在海边追逐浪花的她，戴着斗笠学渔民撒网的她。
"启俊，你怎么一首在拍我？"婉晴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脸。
"因为好看啊，"陆启俊放下相机，眼里带着笑意，"以后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蜜月的最后一晚，陆启俊神秘兮兮地拉着婉晴来到海边。沙滩上用贝壳摆成了一个心形，中间放着两个点燃的蜡烛，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婉晴惊喜地捂住嘴。
"秘密。"陆启俊帮她拉开椅子，"快坐下，尝尝我特意让厨师做的海南清补凉。"
两人坐在烛光里，听着海浪轻唱，喝着红酒，吃着清甜的清补凉。海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吹起婉晴的发梢，陆启俊伸手帮她拢到耳后，指尖划过她温热的脸颊。
"婉晴，"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这一个月，我很开心。"
婉晴抬眼看他，烛光映在他眼里，亮晶晶的："我也是，启俊。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的回忆。"
陆启俊举起酒杯："敬我们的未来，敬每一个有彼此的日子。"
"敬未来。"婉晴与他碰杯，红酒的甘甜在舌尖蔓延，像极了此刻心中的滋味。
夜深了，他们沿着沙滩慢慢往回走。月光洒在海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婉晴看着腕间的绿叶手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忽然想起婚礼那天，陆启俊眯成线的笑眼。
"启俊，"她停下脚步，"你还记得你送我这个手链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陆启俊握紧她的手，"那时候就想，把春天送给你，让你在医院里也能看到希望。"
婉晴笑了，眼里有星光闪烁："现在我觉得，你就是我的春天，是我在任何时候都能看到的希望。"
海风轻轻吹过，椰树沙沙作响，远处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拥抱着沙滩。在这片承载着他们甜蜜与誓言的海岛上，婉晴知道，这场蜜月不是终点，而是他们携手走向未来的又一个起点。就像这浩瀚的大海，他们的爱情也将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涌动着生机与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