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程岩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胸口传来的剧痛是唯一能证明他还存在的感知。耳边隐约有滴水声,还有...某种低沉的呢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坚持住...别死..."似乎是柳寒烟的声音,但断断续续,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想回应,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程岩模糊地想。在原来的世界玩游戏时,角色死亡不过是屏幕一黑,几秒后就能复活。但这里...
突然,黑暗中亮起一点金光。那光芒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却迅速扩大,转眼间就吞噬了所有黑暗。程岩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金色的虚空中。
"这是哪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里异常清晰,胸口的疼痛也消失了。
"魂境。"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太虚一脉的传承空间。"
程岩猛地转身,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漂浮在不远处。她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精致得近乎虚幻,长发如瀑,眉心有一道与他相似的金纹,只是更加完整复杂。
"你是谁?"程岩警惕地问,同时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
女子轻笑:"反应不错,可惜毫无意义。在这里,你伤不了我,我也伤不了你。"她飘近一些,"我叫程璃,算是你的...引路人。"
"引路人?"程岩皱眉,"什么意思?还有,这是幻觉还是..."
"都不是。"程璃打断他,"你的身体受了重伤,意识自动进入了深度休眠状态。这里是太虚一脉用特殊手段构建的意识空间,只有血脉特殊者才能进入。"
她挥手间,虚空中浮现出程岩身体的影像——他躺在一个山洞里,胸口缠着染血的绷带,柳寒烟和一个少女正在旁边忙碌。影像中的他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但额头上的金纹却异常明亮。
"看到那个了吗?"程璃指向金纹,"它在保护你,但也加速消耗你的生命力。如果不尽快调和两种血脉,你撑不过三天。"
程岩心头一震。三天?不死草说过药效能维持七天,现在才过去...
"西天。"程璃仿佛能读心,"你在昏迷中己经度过了西天。外面的小姑娘用尽办法才保住你的命。"
程岩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这里,思绪是透明的。"程璃微笑,"别担心,只有在这个空间才能如此。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某些记忆确实很有趣,那个叫'游戏'的世界。"
程岩如遭雷击。她连这个都知道?
"放松。"程璃飘到他面前,"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关于玄天玉的真相。"
她双手一挥,虚空中浮现出一块青色玉佩的影像——正是程岩典当的那块玄天玉。但此刻影像中的玉佩散发着微光,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
"这不是普通的玉佩。"程璃的声音变得严肃,"它是'血脉钥匙',能调和太虚真气与王室血脉,更重要的是...它能开启太虚一脉的完整传承。"
影像变化,显示出玉佩背面的细节。程岩这才注意到那里刻着一个微小的符号——一个圆圈中套着三角形,与《太虚真经》扉页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
"太虚真人的私人印记。"程璃点头,"玄天玉与王室传承玉同源而出,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物。你母亲..."她突然停住,像是说漏了嘴。
程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我母亲?你认识她?"
程璃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不重要。现在,看这个。"
她迅速切换话题,虚空中浮现出两条纠缠的光带——一条金色,一条紫色,如同两条蛟龙般互相撕咬。
"这是你体内两种血脉的具象化。"程璃解释,"金色是太虚真气,紫色是王室血脉。它们本应互相排斥致死,但你体内有某种特殊媒介让它们暂时共存。"
影像放大,显示出两条光带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银色薄膜。
"这是..."
"玄天玉残留的力量。"程璃说,"你佩戴它多年,它在你体内留下了印记。但这层保护正在消失。"
仿佛印证她的话,影像中的银色薄膜突然破裂了一块,两条光带的争斗顿时加剧,金色光带明显占了上风。
"如果不尽快拿到玄天玉重新调和,太虚真气会彻底吞噬王室血脉,而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力量。"程璃严肃地说,"到那时,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变成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
程岩沉默。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不仅要救莫无涯,现在连他自己的性命也系于那块玉佩了。
"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你还没解释你是谁,以及怎么进入我的意识空间的。"
程璃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我说了,我叫程璃。至于身份..."她犹豫片刻,"你可以把我当作...姐姐。"
"姐姐?"程岩瞪大眼睛,"我从来没有..."
"血缘上不是。"程璃摇头,"但在太虚一脉的传承中,我们算是同门。更重要的是..."她伸手轻触程岩额头的金纹,"我们都被选中了。"
话音刚落,程璃额头的金纹突然大亮,投射出一幅复杂的图案。程岩感到自己的金纹也在回应,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奇特的符号。
"这是太虚印记的完整形态。"程璃说,"证明你有资格接受真正的传承。但现在..."她突然皱眉,"出问题了。"
虚空中的影像突然切换到外界——柳寒烟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锁骨处的锁魂印发出刺目的紫光。
"司徒玄在通过印记追踪你们。"程璃快速说,"这种印记需要定期'喂养'宿主生命力,那姑娘己经很久没回去复命了,印记正在反噬她。"
影像扩大,显示出山洞外的情形——几个身穿血红色长袍的人正在树林中搜索,为首的正是在博古轩交过手的白面煞君!
"血煞门的人找到你们了。"程璃声音急促,"你必须立刻醒来,带她们离开。"
程岩焦急地看着影像中昏迷的自己和痛苦挣扎的柳寒烟:"我怎么回去?"
"集中精神,想着'回去'。"程璃开始后退,身影逐渐模糊,"记住,玄天玉在太虚殿地下密室,那里有..."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整个金色空间开始崩塌。程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听到的是程璃断断续续的传音:
"小心...大王子...他...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母亲大人...等..."
剧烈的坠落感后,程岩猛地睁开眼睛,真实的疼痛立刻席卷而来。他躺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胸口火烧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割。
"你...醒了?"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程岩艰难地转头,看到柳寒烟靠坐在洞壁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她死死按着锁骨处的锁魂印,指缝间渗出紫色的光。
"血煞门...在外面..."她咬着牙说,"白面煞君带人...搜山..."
程岩强迫自己坐起来,眩晕感让他差点再次昏过去。角落里,博古轩的少女惊恐地看着他们,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账本。
"多久...发现我们的?"程岩喘着气问。
"半个时辰前..."柳寒烟突然抽搐了一下,锁魂印的光芒更盛,"啊!他...司徒玄在...通过印记...定位..."
程岩明白了。司徒玄不仅通过印记折磨柳寒烟,还把它当作信标,引导血煞门找到他们!
"必须...切断联系..."他挣扎着爬到柳寒烟身边,"有什么办法?"
柳寒烟摇头,痛苦地闭上眼睛:"除非...下印者死...或者..."
"或者什么?"
"更强大的...力量...压制..."她断断续续地说,"但...现在..."
程岩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现在连站都困难,更别说使用太虚真气了。但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突然,他想起了不死草给的燃血丹。那三粒红色药丸能短时间内激发潜能,代价是燃烧精血...
"帮我...拿一下..."程岩指着腰间的暗袋,"红色...药丸..."
柳寒烟艰难地伸手取出玉盒,里面还剩两粒燃血丹——看来在他昏迷时己经用过一粒了。
"这是...魔宗的..."
"我知道。"程岩接过一粒,毫不犹豫地吞下。
刹那间,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丹田炸开,流向西肢百骸。剧痛让他弓起身子,每一根血管都像被灌入了岩浆。但与之相对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胸口的伤似乎不那么疼了,连额头的金纹都变得更加明亮。
"你疯了!"柳寒烟瞪大眼睛,"这种状态下吃燃血丹,你会..."
程岩己经站了起来,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刻钟..."柳寒烟虚弱地说,"之后...你会..."
"够了。"程岩打断她,转向少女,"有后路吗?"
少女怯生生地指向山洞深处:"爹...爹爹说过...这山洞...通向后山溪谷..."
程岩点头,弯腰抱起柳寒烟。燃血丹的力量让他暂时忘记了伤痛,但理智告诉他,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听着,"他对少女说,"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她从密道走。出了山洞往东,三里外有个猎人小屋,在那里等我。"
"不!"柳寒烟挣扎着,"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不是对付,是拖延。"程岩轻轻把她放下,从暗袋取出最后一粒燃血丹塞进她手里,"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你自己决定吃不吃。"
说完,不等回应,他转身向洞口走去。燃血丹的力量在血管中咆哮,太虚真气前所未有的活跃,右臂的金纹己经蔓延到整个手掌,如同戴了一只金色手套。
洞外,白面煞君的声音越来越近:"搜仔细点!那小子受了重伤,跑不远的!"
程岩深吸一口气,额头金纹大亮。在《玄界传说》中,燃血丹状态下的角色会获得三分钟"狂暴"时间,但在这里...
他只有一刻钟,而且代价可能是生命。
但为了拿到玄天玉,为了救莫无涯,为了弄清楚程璃说的那些谜团...他必须活下去。
程岩踏出洞口,迎着朝阳,主动走向猎杀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