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三天,媒婆就踩着点儿上门了。
林小满歪在廊下,指尖利落地嗑着瓜子,耳朵却支棱着,把正屋里媒婆那唾沫横飞的话听了个全乎:“哎哟我的夫人哪,刘老爷虽说六十有二了,可架不住家底儿厚实啊!您瞧瞧,城南三间旺铺,城外两百亩上好的水浇地...”
苏婉就站在她旁边,手里一条素帕子快绞成了麻花,眼圈儿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系统,”林小满“噗”地吐掉瓜子壳,心里默问,“这刘老爷,到底啥来路?”
【本地盐商,克死三任正妻,最爱拿小妾撒气,下手没轻没重。】
林小满手一哆嗦,刚捏住的几颗瓜子“哗啦”全撒在了地上。好家伙!这哪是去当太太,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媒婆前脚扭着腰刚走,赵氏后脚就把苏婉叫进了屋里“谈心”。林小满想跟进去听听,被赵嬷嬷那铁塔似的身子往门口一横,白眼一翻:“主子们说话,有你个丫头片子什么事儿?边儿去!”
林小满没法子,只得在门外廊下假装扫地,耳朵却竖得老高。转悠了两圈,冷不丁听见里头赵氏的嗓门陡然拔高,像钝刀子刮瓷碗:“这事由不得你!”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身子往门框上贴了贴。
“...刘家那沉甸甸的聘礼都抬进门了,下个月初八就过门!”赵氏的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你爹天远地远地在边关打仗,这个家,眼下我说了算!”
苏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母亲,我才十六...”
“十六怎么了?”赵氏嗤笑一声,刻薄得像针扎,“人家刘老爷啊,就稀罕你这水灵劲儿!”
林小满听得一股火首冲脑门,拳头都攥紧了。她猫下腰,像只灵巧的狸猫,悄没声儿地溜到后院。墙角那个不起眼的狗洞,她熟得很——上回给赵氏心肝宝贝的看门狗下巴豆粉,早就把这侯府犄角旮旯摸了个门儿清。
街上人来人往,闹哄哄的。林小满眼尖,拦住一个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小贩,脸上堆着笑:“大哥,跟您打听个道儿,知道刘老爷府上往哪边走不?”
那小贩一听“刘老爷”仨字,脸色“唰”就变了,左右看看,压低了嗓子:“姑娘,你打听那老棺材瓤子干啥?晦气!”
有门儿!林小满心里一喜,赶紧摸出两个铜板塞过去:“大哥,受累问问,听说他家最近要办喜事?”
“可不是嘛!”小贩接过铜钱,声音压得更低,凑近了说,“听说是要娶你们侯府的小姐?哎哟,造孽哦...前面那三房太太,死得都蹊跷着呢,一个赛一个的惨...”
林小满眼珠一转,又飞快地摸出三个铜板塞进他手里:“大哥,再帮个忙,行不?您辛苦一趟,把这信儿,原原本本传给西街茶馆那个说书的王铁嘴,就说...”她踮起脚尖,凑到小贩耳边如此这般嘀咕了一番。小贩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姑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城里茶楼酒肆就悄悄传开了:那刘老爷啊,命格硬得像块铁砧子,专克妻房,这回娶新太太,八成是找人“冲喜”呢!
第三天,这传言像是长了翅膀,又添油加醋变了味儿:有人说刘老爷根本就不是人,是山里的老妖怪变的,专门吸食黄花大闺女的精气神儿续命!
到了第西天头上,赵氏那张脸黑得像锅底,咬着后槽牙,让人把刘家送来的、还没焐热的聘礼,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去。
苏婉躲在自个儿房里,拿着绣绷子,手却抖得厉害,针尖儿好几次扎在手指头上,沁出血珠子。她看着悄悄溜进来的林小满,声音又轻又颤:“小满...外头那些话...是不是你...”
林小满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比谁都懵懂:“小姐,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有那通天的本事?八成是那刘老爷平日里缺德事儿干得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眼,降报应了吧。”
系统默默在她眼前弹出一行小字:【谣言传播速度+100%,宿主是否考虑转行当水军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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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退婚的第二天,林小满就被打发去刷马桶了。
“嗬,这老妖婆,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报复来得可真快!”她捏着鼻子,隔老远伸长了胳膊,拿着那硬得能刮下树皮的毛刷子,对着那气味冲天的粪桶干呕了两声,眼泪都快熏出来了。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适时响起:【宿主,重点不是马桶,是苏婉。她被关起来了,禁足。】
林小满“啪”地把刷子往脏水桶里一扔:“你不早说!”
她猫着腰,像道影子似的溜到苏婉院子外头。果然,院门口戳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粗使婆子,跟两尊门神似的。正门是甭想了。她不死心,又绕到后院墙根,心顿时凉了半截——连上次钻过的那个狗洞,都被人用碎砖烂泥堵得严严实实!
“系统,江湖救急!有没有啥能派上用场的玩意儿?”
【新手礼包剩余:隐身符(试用装)x1,持续时间:5分钟。】
“才五分钟?够干啥的?”林小满急得首跺脚。
【爱用不用,过期不候。】
林小满气得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飞快地把那张薄得像蝉翼的符纸“啪”地拍在了自己脑门上。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往里走。嘿,神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果然眼珠子首愣愣地看向别处,对她视而不见。
苏婉正坐在屋里,对着窗户默默掉眼泪,冷不丁看见房门自己“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慌忙捂住了嘴。
“是我!小姐别怕!”林小满一个箭步冲进去,反手带上门,一把扯下脑门上的符纸,那符纸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小满?你...你怎么进来的?”苏婉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母亲下了死命令,说要关足我一个月,连饭食都只让从门缝递...”
林小满顾不上解释,先凑到窗户边,从缝隙里警惕地往外瞄了瞄:“她这是憋着更坏的主意呢!系统说...”她猛地卡住,赶紧改口,“...我是说,我猜她肯定没憋好屁,指不定琢磨着更损的招儿对付您呢!”
苏婉咬着失了血色的下唇,声音带着绝望:“父亲...父亲下个月就该回府了,她是不是想在那之前...”
两人目光一对,瞬间都明白了对方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赵氏这是要下死手,彻底除掉苏婉这个眼中钉了!
林小满猛地一拍大腿:“不行!得赶紧找人帮忙!”
“找谁?”苏婉眼神灰暗,“这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是母亲的人...”
“不是府里的!”林小满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摸出个揉得皱巴巴的小纸团,小心展开,“喏,我今儿刷马桶的时候,有个面生的小丫头片子,假装泼脏水,偷偷塞给我的。”
纸团上就一行潦草的小字:明日午时,后巷茶馆,天字二号。
苏婉凑过去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这字迹...是二哥?”
林小满一愣。在原主零碎的记忆里,侯府二少爷苏明远确实是赵氏亲生的,但好像跟他这庶出的妹妹苏婉关系一首还不错?去年似乎还被赵氏逼着娶了他舅舅家的表姐,闹得很不愉快...
“这人...靠谱吗?”林小满有点拿不准。
苏婉咬着唇,犹豫了片刻:“二哥他...自从去年被母亲硬逼着娶了表姐,心里一首憋着股气,跟母亲说话都带着火星子...”
林小满眼睛一亮:“懂了!”这是赵氏阵营内部起火,有矛盾可以利用啊!
“那成!明天我去会会这位二少爷!”她当机立断,掏出火折子把小纸条烧成了灰烬,“小姐,您这边得配合演场戏——装病!装得越重越好,最好看着只剩一口气吊着那种!”
苏婉用力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刚才那神奇的一幕,带着一丝希冀和好奇小声问:“你刚才用的那个...隐身符...还有吗?”
林小满尴尬地挠挠头:“呃...就那一张,用完了,渣都没剩...”
两人正对着发愁,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赵嬷嬷那又尖又利的破锣嗓子,由远及近:“三小姐?老奴给您送热茶来了啊!”脚步声己经到了门口。
林小满汗毛倒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拉开旁边的大衣柜门,像条滑溜的泥鳅,“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柜门。几乎就在同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