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灯火通明,药气与残留的血腥味诡异地交织着。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沉重百倍。素心在地,捂着嘴无声地流泪。仆妇丫鬟们依旧跪伏着,不敢抬头。
我靠在引枕上,目光平静地落在殿中央那滩刺目的暗红血迹上。翠缕扭曲惊恐的死状犹在眼前。胤禛的手段,果然…雷霆万钧,不留余地。他不仅斩断了宜修伸向账册的手,更用这最残酷、最首观的方式,彻底碾碎了宜修所有的侥幸和胆气,将最深的恐惧刻进了她的骨髓里。这震慑,不仅是对宜修,更是对这殿内殿外所有可能存在的耳目。
我的视线缓缓移向在地的宜修。
她依旧维持着瘫倒的姿势,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只是微微地、无意识地抽搐着。她的脸埋在散乱的长发里,看不清表情。方才那声凄厉的尖叫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魂魄,此刻的她,如同一具被抽空了血肉的躯壳,只剩下空洞的恐惧在无声地蔓延。她精心维持了半年的温顺面具,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彻底粉碎,连渣滓都不剩。
一个嬷嬷迟疑地上前,低声询问:“福晋…侧福晋她…”
“扶她起来。”我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即便宜修犯了大错,但她依然是我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女儿,脸面不容丢失太多,“送回撷芳院。让李太医过去看看,开几剂安神的药。”
两个嬷嬷上前,费力地将的宜修搀扶起来。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无法站立,头无力地垂着,长发完全遮住了脸。在被搀扶着经过那滩血迹时,她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她被半拖半架着带了出去,像一袋被丢弃的破败棉絮。这具身体里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存了什么不安分的心思了。
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面残留的混乱气息。寝殿内,只剩下摇曳的烛火、浓重的药味,以及那滩刺目惊心的暗红。
素心终于缓过气,连滚爬爬地扑到床边,用颤抖的手绞了热帕子为我擦拭额角的冷汗,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后怕:“福晋…吓死奴婢了…王爷他…王爷他…”
“没事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带着安抚的疲惫,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落向窗外撷芳院的方向。那里一片死寂,如同坟墓。宜修,她为何如此糊涂,自掘坟墓?她如此做法,以后让弘晖如何立足?难道她入府这么久都还看不清枕边人的面目吗?难道她还看不清胤禛的杀伐果决吗?
胤禛的刀,己经落下。
斩断了窥伺的爪牙。
碾碎了宜修的气焰。
接下来…
这盘棋,该进入更深的对局了。
晨曦微露,将雍亲王府屋脊上染上一层薄金。昨夜的混乱与血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未完全平息,但水面己强行恢复了冰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