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马氏白事一条龙“铺子歪斜的窗棂,在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马贵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手里把玩着三枚刚用红绳串好的铜钱。
铜钱表面泛着暗哑的光泽,边缘磨损得圆润光滑——这是刚从王记五金铺淘来的“乾隆通宝“,据说是从某个古墓附近收来的,沾了地气。
“叮铃——“
门口的风铃被撞得一阵乱响。
张老实佝偻着身子钻进来,脸色比昨晚还要难看三分,蜡黄的皮肤下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他手里紧紧攥着个鼓囊的牛皮纸信封,指节发白。
“马、马掌柜...“张老实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眼神飘忽不定,“钱...钱我带来了...“
马贵眼皮都没抬,手指一弹,三枚铜钱“叮“的一声落在玻璃柜面上,排成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
“放那儿吧。“
他指了指柜台角落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
“自己搬个凳子坐。“
张老实哆哆嗦嗦地把信封塞进碗里,又拖过一张瘸腿的板凳。
板凳“吱呀“一声,听得人牙酸。
“手伸出来。“
马贵终于抬起头,左眼瞳孔深处一点金光流转。
张老实枯枝般的手腕横在柜台上,皮肤下隐约有灰黑色的丝线在游走,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爬。
马贵从抽屉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罗盘压在张老实手腕上。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颤巍巍地指向他心口位置。
“啧。“马贵撇撇嘴,从柜台底下抽出张黄裱纸,指尖蘸着朱砂唰唰几笔,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
“知道规矩吧?不问来路,不管因果,只管驱邪。“
张老实鸡啄米似的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上个月...收了面铜镜...老物件...从、从西边来的...“
马贵画符的手顿了顿,又继续龙飞凤舞:“西边?西边大了去了。“
他吹了吹未干的朱砂:
“脱衣服。“
等张老实颤巍巍地解开汗衫,马贵差点把嘴里的薄荷糖喷出来——瘦骨嶙峋的胸口正中央,赫然嵌着个铜钱大小的青黑色淤痕,边缘己经发紫,像是被什么野兽的利齿狠狠咬过。
更恶心的是,淤痕周围布满蛛网状的灰黑色血管,正随着心跳微微蠕动。
“好家伙,饿鬼附身还带牙印的。“
马贵把画好的符啪地贴在张老实脑门上:
“忍着点,可能有点烫。“
话音未落,他右手己经抄起柜台上的桃木镇纸,沾了碗里的无根水,重重拍在那块淤痕上!
“嗤——“
一股黑烟从张老实胸口冒出来,伴随着腐肉灼烧的恶臭。
张老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却被马贵死死按在柜台上。
脑门上的符纸无风自动,泛起诡异的红光。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马贵口中念念有词,左手变魔术似的又摸出三枚铜钱,按在张老实锁骨位置:
“五方饿鬼,速速现形!“
三枚铜钱突然立了起来,在皮肤上疯狂旋转,划出细小的血痕。
张老实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球上翻,嘴里却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音尖细得不似人类:
“小道士...多管闲事...“
马贵二话不说,抄起柜台下的醋瓶子就泼了过去!
“啊——!!“
附身的饿鬼发出刺耳尖叫。
张老实胸口那块淤痕突然裂开,一股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兽头形状,张着血盆大口朝马贵咬来!
“等的就是你!“
马贵早有准备,手中三枚串好的铜钱猛地甩出,正卡进那鬼头的嘴里。
铜钱上的红绳突然绷首,将鬼头死死勒住。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马贵咬破指尖,一滴血珠弹在铜钱上:
“封!“
鬼头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作黑烟被吸进铜钱里。
三枚铜钱“叮当“落地,表面己经变得漆黑如墨。
张老实“哇“地吐出一大口黑水,整个人在板凳上。
胸口的淤痕褪成了淡黄色,像是陈年的旧伤。
“完事儿。“
马贵捡起铜钱随手丢进个陶罐里,罐底己经积了薄薄一层黑灰:
“回去喝三天糯米粥,别吃荤腥。镜子呢?“
“砸...砸了...“
张老实气若游丝。
“砸得好。“
马贵拍拍他肩膀:
“下回收老物件长点心,西边来的东西也敢碰?加五百块压惊费。“
等张老实连滚带爬地出了门,马贵才把陶罐里的铜钱倒出来,放在阳光下细看。
每枚铜钱中央的方孔周围,都多了圈细如发丝的裂纹——这是被阴气侵蚀的痕迹。
“可惜了。“他摇摇头,把铜钱扔进墙角一个铁皮盒子里。
盒子里己经堆了小半盒废铜钱,都是这些日子驱邪用废的。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懒。
马贵数了数信封里的钱,哼着小调锁了铺门,晃悠着又去了王记五金铺。
“老王头,有好货没?“
他倚在柜台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玻璃:
“要带地气的,越凶越好。“
老王头从老花镜上方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从柜台下摸出个红布包:
“刚到的'五帝钱',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一套。从老槐树底下挖出来的,缠着红绳...“
马贵解开红布,五枚铜钱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是沁了血。
他左眼金光微闪,看到铜钱表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好东西!“
他咧嘴一笑:
“多少钱?“
“八百。“
“三百。“
“七百五。“
“三百五,外加帮你清理后院的阴气。
“马贵指了指五金铺后院——在他左眼的视野里,那里盘踞着一团灰蒙蒙的雾气。
老王头嘴角抽了抽:
“...成交。“
傍晚时分,马贵蹲在自家铺子的天井里,面前摆着新买的五帝钱、一盆黑狗血泡过的红绳,还有那把用旧了的桃木剑。
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上动作飞快地将铜钱一个个串在红绳上,每串一枚就掐个特殊的手诀。
“乾三连...坤六断...“
他含混不清地念着,五枚铜钱在红绳上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只是缺了两枚:
“震仰盂...艮覆碗...“
随着最后一道手诀完成,五枚铜钱突然无风自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马贵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桃木剑,将串好的铜钱往剑身上一拍——
“滋啦!“
一阵青烟冒起,铜钱竟然牢牢嵌进了桃木剑里!
原本黯淡的桃木剑身顿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剑锋处隐约有电光流转。
“成了!“
马贵兴奋地挥舞了两下,剑锋划过空气时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七星剑还差两枚,不过够用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新家伙,就在院子里摆开架势练起了三清斩魔剑法。
这套剑法讲究“步踏罡斗,剑引天雷“,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引不来真正的天雷,但配合新做的七星剑,倒也虎虎生风。
剑锋过处,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那是铜钱里蕴含的煞气被桃木中和的效果。
马贵越练越顺手,渐渐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手中的剑成了身体的延伸,每一式都流畅自然。
就在他练到第七遍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马贵收势不及,剑锋划过晾衣绳,绳子应声而断,几件衣服“啪嗒“掉在地上。
“操...“他骂了半句,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赫然是“黑车张“。
马贵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个点,那家伙打电话来干什么?
上次坑了他车费后,两人应该算是结下梁子了...
手机还在固执地震动着。
马贵盯着那个名字,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