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院。
菊笙快步进入房间,“主子,大人他走了。”
一旁王嬷嬷心有不甘,埋怨道,“大小姐哎!这么好的机会,您怎么不把大人请进来呢?人都来了,站在院门口等半天,不就是等您来请?聪明如您,怎么会看不出大人在等台阶?”
穆婉灼——不,陆砚忱不是等台阶,而是不敢进来。
两天前,她给陆砚忱下毒之事,只有她和菊笙两人知晓,王嬷嬷并不知。
她猜想,陆砚忱想来问她麟儿课程之事,又怕进来后羊入虎口,所以三思过后放弃。
王嬷嬷本想劝大小姐尽量修复夫妻感情,但看着大小姐眼下青色,又心疼起来,没再开口,“要不然您早些休息吧?”
“不了,我等麟儿回来。”说着,顺手拿起放在榻几上的一本《孟子》。
王嬷嬷哪能放心?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欢快的对话声,其中夹杂着麟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王嬷嬷惊喜,“少爷回来了。”
穆婉灼也放下书,起身要迎,菊笙眼尖道,“主子您坐着,奴婢出去接。”
正说着,麟儿就像只欢快的小鸟,冲进来,“娘亲,孩儿回来啦!”
却见小娃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笑容,双眼笑成了月牙,两只脸蛋笑得发亮,像两只小苹果一般。
麟儿想冲到娘亲怀里,但还是停住了——之前娘亲很少抱他,还嫌他麻烦。现在娘亲终于不嫌他麻烦了,他怎么能讨娘亲的厌?
穆婉灼看着鲜活的孩子,疲惫一扫而空,温柔问道,“晚上去哪玩了?可开心?”
“去聚膳楼了,南川哥可开心了,点了一桌子菜,南川哥都吃完。”
声音一顿,“娘亲您等等。”
之后扭头就要跑。
含巧在后面笑道,“少爷别急,在这里。”一边说,一边递了一只食盒。
麟儿拿了食盒,献宝一样捧给娘亲,“这是给娘亲带的点心。”
王嬷嬷在旁帮腔道,“少爷真懂事,都懂得孝敬母亲了。”
穆婉灼怔了怔——在她印象里,麟儿一首执拗又叛逆,每次她教训几句,麟儿便在地上打滚反抗。也许……麟儿本就是这般优秀又孝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表现的执拗任性。
麟儿开心地给娘亲讲,今天去了哪里,和南川哥说了什么话,点了什么菜,南川哥吃了多少等等。
“娘亲,今日一共花了五两银子。”说着,伸出肉乎乎的五根小手指。
“这么少?没点什么名菜吗?”穆婉灼问。
一旁丫鬟们心中道——五两不少了!她们一个月的月钱也才西两!少爷一顿饭吃了五两?
提起银子,王嬷嬷再次欲言又止——其实金玉院,没多少银子了!自从大小姐和陆老夫人闹崩,便自行负担金玉院和问梅院两个院子的开销,但大小姐又没入账,加之又挥霍无度,便是金山银山,也有搬空的一天啊!
从前大小姐没银子就回娘家要、夫人就给,为此夫人和元帅没少吵架,尤其是上个月,大小姐要完银子,元帅更是气得一个月没回府。
王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一定要给大小姐好好讲讲。
她觉得,大小姐现在懂事了,定是能听进去。
麟儿认真道,“点了很多菜!整整一桌子,只不过我们点的猪肉鱼肉偏多,没点那些贵得离谱的山珍海味。”
穆婉灼失笑,“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什么东西贵得离谱?”
麟儿见自己被小瞧,气得嘟嘴哼哼两声,“怎么不知道?含巧都和孩儿说了,她一个月月钱是西两,京城寻常人家,全家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七八两,有个菜叫……哦哦,对了,叫燕窝烩熊掌。
用的是东南蛮族进贡的血燕,搭配长白山熊掌,还用什么鹿筋、海参、鱼翅熬制三日的高汤烩煮,最后撒碎金箔。一道菜就五十两!孩儿疯了,点那个?”
含巧面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地,“夫人息怒!奴婢……奴婢不该多嘴,对少爷瞎说!”
今日得了银子出府时,少爷边走边说,要把这五十两都用了,她听得心疼极了,又知少爷年纪太小,平时出门,都是她来付银子,少爷不懂五十两到底多少,所以多了嘴。
穆婉灼忙道,“跪什么?你说得对,应该赏才是!今日剩下的银两,都在你手上吧?自己扣一两当赏银。”
含巧一愣——不罚,还赏她?
其他丫鬟也是惊讶,只有王嬷嬷,红着眼圈、暗生欣慰。
穆婉灼本想把下人们散了,与麟儿单独说话,但见麟儿突然打哈欠,便只能作罢。
柔声道,“天色不早,麟儿回去休息吧。”
今日母亲对他这么有耐心,虽然揍了他,但却对他格外温柔,麟儿如何舍得离开母亲?粉红色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心里话。
“是,母亲。”呐呐道。
见众人要离开,穆婉灼又道,“你们等等,这些点心我也吃不完,大家分一分、尝尝再走。”
众人惊——聚膳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那点心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能吃上,更何况是少爷孝敬大小姐的,大小姐真要给她们分?
穆婉灼失笑,“还愣着干什么?菊笙,你过来分。”
“是,主子。”菊笙很是享受当主子面前第一红人的感觉,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点心分了。
主子、少爷,以及两位嬷嬷分整块,其他丫鬟每个人分到半块。
大家品尝完点心,美滋滋离开,很快,房间里没了人。
穆婉灼躺在床上,一边放松发疼的头皮,一边慢慢想着——刚刚王嬷嬷一首忧心忡忡,眉头不展,想来是因为银钱问题。
她确实应该好好筹划一番。
她虽决定暂不和离,却也没打算与陆府融合,只当同一屋檐下,她借住在这里。
所以两个院子开销,依旧由她自己负责。
而且她不打算再向娘家伸手了……如果她有产业就好了。
突然思绪一停——对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为了今后有源源不断的进账,以支撑生活,她必须置办一些产业!
。
翌日。
秋声院。
用完早膳,郑臣翎和随从茶樵两人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突然见虚掩的院门被轻轻拉开,然后有个小丫鬟的脑袋探头探脑进来。
那丫鬟眼睛不大,但乌溜溜,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茶樵停下,“先生您瞧,那位是不是陆夫人身旁的丫鬟,菊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