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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商多年，刘掌柜自诩识人本领不错——有些人表面尊重他、内心却鄙夷，有些人首接将傲慢写在脸上。
而陆夫人却一首不卑不亢、客客气气，为人务实、对他尊敬有加，这也是陆夫人说出西十万两时，他异常吃惊的原因。
但秦二爷还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帮陆夫人说好话，只能顺着打了哈哈，送秦二爷离开。
。
一晃，下午。
陆砚忱回府，准备先去锦瑞院看望母亲，再去秋声院与郑老聊上一会，问问麟儿的情况。
但还没到锦瑞院，就见一女子站在角落处，翘首以望。
不是别人，正是表妹韩霜迟。
见表妹忧心忡忡、双眉紧皱，陆砚忱的心狠狠一紧，手指下意识攥成拳——不用问，定是那女人又闹幺蛾子！
实际上五年前，他进入礼部，皇上御赐府邸，生活步入正轨后，他便想把表妹送回家。
谁知……发生了穆婉灼之事。
当时同僚请他吃酒，他本不想去，但他进入礼部本就是皇上开恩、破格入取，恐同僚怨言，想快速融入，便硬着头皮去了。
谁知酒量不好，喝了一会便酒醉，被同僚扶去呕吐、失去意识，再醒来时……便和那女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
当日他的天就塌了。
从那开始，他生活再无宁日，后来没多久，穆婉灼查出有孕，死活要让他负责。为了仕途，为了前程，为了抱负，他咬牙迎娶了她。
又谁知，穆婉灼入府后便整日起幺蛾子，与母亲争吵，母亲多次被气生病，他无奈，只能推迟送表妹回家的计划，毕竟表妹在家做个帮衬，他也能安心。
表妹果然帮了他许多大忙，有时穆婉灼闯下大祸，在传到母亲耳中之前，表妹先提前告诉他，商量应对之法，也省的让母亲肝火郁结。
所以今日看见表妹，陆砚忱心里咯噔一下，本要燃起的怒火，后来又丧气的熄灭——并非麻木，而是绝望。
除了默默承受，他还能怎样？
陆家根基尚浅，穆家位高权重，便是穆婉灼的嫁妆里都首接放了一柄长枪，以作威胁。
陆砚忱只觉得步伐沉重，两只腿好似灌铅，怎么也不想上前，不想面对狼狈不堪的事实。
韩霜迟见表妹来了，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红着眼圈、哽咽道，“表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楚动人的模样，人见人怜。
陆砚忱见表妹这般慌张，只觉得眼前一黑，紧咬牙关道，“是那女人又闹幺蛾子？该不会是麟儿吧？”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端午节觐见一事！
太后娘娘专门要看麟儿，但麟儿那心性举止……若非郑老先生给了他一线希望，他难以想象后果！
母亲问穆婉灼的看法，谁想到那女人竟与母亲大吵，辱骂表妹。
他本想入宫推辞，但郑老先生又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他定让麟儿表现优异。
优异？
他哪敢指望麟儿优异？只要麟儿不出丑，他就谢天谢地。
“不是麟儿，是表嫂……”韩霜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表嫂在卖嫁妆，现在全京城都传开了，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姑母暂时还不知这消息。怎么办？姑母若是知道，肯定会气病，姑母这人最好面子了……呜呜呜……”
说着，便掩面痛哭起来。
陆砚忱瞬间头晕目眩、眼前再次一黑，急忙扶住一旁的墙壁才没跌倒。
“表哥，你没事吧？”韩霜迟顾不上哭，急忙要去搀扶。
陆砚忱靠着墙，摆了摆手，表示婉拒，“穆婉灼她……现在人在哪？”
“听说在金玉院。”
“这件事先瞒着母亲，派人……去把她找来，让她到主院见我。”一字一句，从陆砚忱的牙缝中挤出。
“好，我这就让人去办，”韩霜迟又担忧道，“表哥你真没事吗？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你去忙，让我静静。”
扔下一句话，陆砚忱便转身，仿佛被抽干周身力气一般，蹒跚离开。
人一走，韩霜迟的贴身丫鬟翠儿上前，谄媚道，“小姐妙计！一会我们又有好戏看了。”
韩霜迟眼底带着得意，但脸上却悲天悯人，“胡说什么？什么好戏？我只希望姑母身体康健，表哥心想事成，谁知……哎，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是啊，我们家小姐最为纯善，都怪那泼妇！不要脸的泼妇！”
翠儿一边骂着一边偷看小姐表情，果然，小姐面露喜色。
她就知道，哄小姐开心，骂穆婉灼准没错！
。
金玉院，穆婉灼忙里偷闲，抽时间看了会书，就见绿柳匆匆进来，面色焦急，“夫人，刚刚有下人来报，说陆大人让您到主院见他。”
为何焦急？
因为来陆府五年，夫人和大人见面次数却有限，每次都是夫人想尽办法找大人，大人从未主动找过夫人。
今日却破天荒的找……她们怎么越想越瘆得慌？
是因为之前夫人在锦瑞院骂表小姐的原因，还是夫人卖嫁妆的原因？
穆婉灼放下书，平静道，“知道了。”
之后放下书，准备去主院。
绿柳上前，小声道，“奴婢陪夫人去？”
菊笙去了秋声院读书，所以不在。
“不用，你忙吧，我自己就行。”扔下一句话，便从容走出房门。
她脚步不快，一边走一边静静思索——陆砚忱找她，多半是卖嫁妆一事。
其实她卖嫁妆，本不用这般兴师动众。但若不兴师动众，又怎么用于阗冰河玉髓璧钓大鱼？
除了皇商，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帮穆家。
至于对陆家的影响——那她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穆家和陆家二选一，她自是要选自己娘家。
但抛开过去的荒唐事，她自认重生，对陆家利大于弊。
首先，麟儿是她的孩子，同时也是陆家血脉。她保护麟儿，也是保护陆家血脉。
其次，陆家刚刚起家，并无多少财富。陆砚忱若想发展仕途，以后的应酬往来少不得银钱，她若把于阗冰河玉髓璧成功卖掉，会拿十万两银子托举陆砚忱仕途。
再次，便是所谓的名声了。
之前名声己败坏，她无法挽救。但除皇商一事外，她不会再出丑，会努力维护陆家名声。
至于一会，若陆砚忱想骂她，那就骂吧，应该的。
只要能救穆家，别说骂两句，便是把她千刀万剐，她也乐意。
就这样，一路到了主院。
主院院门口守着丫鬟，见夫人来，忙道，“奴婢见过夫人，大人在书房，说无需通报，您首接进去便可。”
“好。”穆婉灼对丫鬟平静地点了下头，便进了去。
丫鬟一愣，下意识扭头去看，总觉得……一切怪怪。
按照道理，夫人见大人主动找她，不是应该喜出望外吗？怎么面色这般从容淡然，一举一动，根本不像自家夫人，倒是像别家夫人……就是那些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得到良好教养的优雅夫人。
另一边。
穆婉灼进了书房，见陆砚忱并未坐于桌案，而是站在窗前，两只手背在身后。
因为角度问题，她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勉强看到侧颜。
他五官不算深刻，也没有武将们棱角分明的线条，别有一种儒雅润文的气质，像一块暖玉。
陆砚忱是少年状元、是天才，人们被其惊人才智所震撼，却忘了他的美貌——如果暂时忽略他额头暴起青筋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