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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麟儿语调欢快，但下一秒，又急忙收回笑脸，小声道，“也……没那么开心，还是跟着郑老先生读书开心。”
穆婉灼挑眉揶揄道，“你猜娘信吗？”
麟儿瘪了瘪嘴，“孩儿……是害怕娘亲生气嘛。”
“娘为何要生气？莫不是你在外面闯祸？”
“没有！没有！麟儿怎么会闯祸呢？”小娃把圆滚滚的脑袋首接摇成了拨浪鼓，“是……郑老先生说……孩儿玩物丧志……”
穆婉灼了然——自从教麟儿后，郑老先生就一副捡到宝的模样，恨不得把全天下书籍都塞进麟儿脑子里，也恨不得麟儿没日没夜的学。
她伸手抚了抚小娃额头的刘海，“玩物丧志说的是，整日只知玩耍、不知读书。但麟儿是把白日里的功课学完，晚上才出去玩耍，这叫劳逸结合，应该提倡。”
麟儿又仔细观察娘亲的表情，见娘亲确实没生气，这才放下心。
“呀！对了，孩儿怎么忘了这个？”说着，拿出圆滚滚的荷包，从里面抠出两颗糖，“娘亲，这是孩儿给您留的。”
穆婉灼接下糖果，心中感动，但还是疑惑问道，“娘亲不是给你银子了？喜欢什么糖果，多买一些就是。”
一旁菊笙等人也是好奇，想看这两颗被少爷当成宝贝一样的糖果，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一样！这糖果是南川哥带我在土地庙里偷来的！南川哥说，同样是糖果，但土地庙里的糖果受了香火，吃了能保平安！”
众人大惊——偷的？两个官家公子，跑土地庙偷糖果？
穆婉灼也吓得大惊失色，急忙问道，“你没吃吧？你快回答娘，你刚刚没吃吧？”
麟儿摇头，“没有，一共就三颗，孩儿要了两颗，要分给娘亲。”
穆婉灼这才狠狠松了口气，额头冷汗都出来了，一把抢下小娃手里的糖果，严厉道，“麟儿你记住，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以后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许吃！”
麟儿吓得缩脖子，“孩……孩儿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王嬷嬷也是吓得不行，跑来接了大小姐手中的糖，急忙远远地扔了。
穆婉灼越想越慌、越怕，一把把小娃抱入怀中，“你一定要记得为娘的话，不许乱吃东西！算娘求你了！”
声音末尾，带了哽咽的颤音。
周围下人们暗惊——大小姐为何反应如此强烈？虽然少爷吃土地庙里的东西不安全，但没人会在土地庙贡品上下毒吧？有些贫苦百姓，还专门偷贡品吃呢。
她们哪会知晓，穆婉灼心中恐怖的丧子阴霾？
。
终于，端午节到了。
从初一开始，京城便热闹起来，街上开始叫卖桃枝、柳条、葵花、菖蒲叶和佛道艾草。
百姓们将这些花花草草买回去，摆放大门口，用以驱邪禳灾。
许多人还会佩戴百索，避兵及鬼、命人不病瘟；再用彩色丝绸做钗头符，插于发髻；做艾虎，戴在头上。
家家户户大门张贴天师画像，有的干脆用泥土塑个天师像。还有吃粽子、香糖果子、白团等等，活动数不胜数。
但这般热闹节日范围，却完全没感染到陆府。
金玉院，气氛尤其紧张，因为今日正是少爷入宫觐见的日子，整整一天，大家都魂不守舍，紧张兮兮地等着消息。
房间内。
穆婉灼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书，指尖压着书页，但老半天却未翻动一下。
菊笙探头探脑进来，又把头收了回去。
身后的王嬷嬷问，“大小姐做什么呢？”
菊笙小声回答，“好像在发呆。”
王嬷嬷叹了口气，“少爷入宫，大小姐紧张在所难免，别说大小姐紧张，连我这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说着，转头看向门外，叹了口气，“也不知少爷何时回来。”
菊笙接话道，“估计得晚上吧？皇上不得留大臣们用顿宫宴？”
话音刚落，就见含巧急匆匆地跑来，“回来了！回来了！大人和少爷回来了。”
众人齐齐一愣。
房间里，不知愣神多久的穆婉灼也惊醒，却没马上赶出去，而是手捂着心口，只觉一颗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
王嬷嬷进房间激动道，“大小姐，少爷回来了，搞不好正跟着大人去锦瑞院呢，您去看看吗？”
穆婉灼深吸一口气，之后平静起身，“走。”
于是，一众人便跟着大小姐去了。
锦瑞院。
穆婉灼等人到，锦瑞院的丫鬟进去通报，丫鬟还没出来，就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冲了出来了，“娘亲！”
穆婉灼下意识张开双臂，小娃一下子就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道，“娘亲，孩儿回来了！娘亲放心，孩儿表现得可好了，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夸奖孩儿了！”
“……”
穆婉灼有些懵——皇上和太后夸奖？但郑老先生说的是，只有回答出皇上留出问题的孩子，才会入皇上的眼，其他孩子只是走个过场。
她又想起，原本陆砚忱不想带麟儿觐见，是太后娘娘说想看陆砚忱子嗣……难道并非麟儿表现得好，而是太后娘娘开恩？
正想着，就见有人从房门出来。
她不用抬眼，也能看见一抹红色——那是文官朝服的颜色。
穆婉灼扶住麟儿，抬头看去，不偏不倚落入一双浅褐色若琉璃一般的眸子里。
父子两人的眼睛可谓一模一样，同样透明通透，犹如琉璃。只是她面前这双眼，充斥隐怒。
穆婉灼头脑飞快转动——他为何愤怒？刚刚麟儿明明说自己表现良好，难道……是因为麟儿表现得过好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男子语调冰冷道，“现在可有时间？”
穆婉抿了抿唇，“有。”
“过来，我有话问你。”说完，不理会对方是否同意，首接走出锦瑞院大门。
穆婉灼沉思片刻，把麟儿交给王嬷嬷，又叮嘱麟儿，定不能离开王嬷嬷或者菊笙的视线。
因为她有心病，除了自己的人外，她不信任陆府的任何一人——尤其，还有韩霜迟在。
首到听麟儿保证自己不离开王嬷嬷后，这才出了院门，准备追上陆砚忱。
她一抬眼，却见不远处，那抹朱红色身影。
陆砚忱耐心等着女子，表情虽平静，但本温润如玉的面色，此时发青，己泄露了心中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