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ICU病房的玻璃窗上,将走廊里的灯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林清绾站在病房外,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数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那颗被血浸透的薄荷糖。程野的病床空了一半——他右半边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左臂却诡异地垂在床边,手背上还留着那道她熟悉的疤痕。
"他醒了又昏。"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医生说脑部受到撞击,可能会有......"她没说完,但林清绾明白那个"暂时性失忆"的潜台词。
陆离突然从转角处冲出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他的眼睛红得可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清绾,你看这个!我在画室地板缝里找到的......"
林清绾接过纸张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那是张泛黄的照片,边缘被火烧得残缺不全,但依稀能辨认出谢临川站在天台边缘的身影,而他手中高举的——分明是一瓶矿泉水,瓶身编号与高考那天谢临川递给程野的那瓶一模一样。
"这是......"苏晴的声音颤抖起来。
"三年前。"陆离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谢临川第一次试图跳楼的时候。"他的指尖划过照片角落的日期,"那天之后,他才开始频繁出现在我们身边。"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林清绾转身时,看见程野的眼皮在剧烈颤动,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当她冲进病房时,少年体育生正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瞳孔里还残留着溺水般的混沌。
"清绾......"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张准考证......"突然,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右手死死抓住床单,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渍,"不是临川......是......"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猛地踹开。谢临川裹挟着雨气闯进来,黑色衬衫被雨水浸透,右胸的绷带边缘渗出新鲜血迹。他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程野,最后落在林清绾手中的照片上。
"你果然找到了。"他轻笑一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不过这张照片只能证明......"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白色地砖上晕开,"时间线是对的。"
陆离突然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不早点说?!"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你知道程野父亲跳楼那天......"
"够了!"林清绾厉声喝止,同时按住了程野挣扎的手腕。少年体育生的体温烫得吓人,右手的绷带己经完全被血浸透。她转向谢临川,声音冷得像冰:"解释。"
谢临川突然笑了。他笑得那么用力,以至于胸前的伤口再次渗血,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三年前我发现父亲在给程氏集团注资洗钱......"他的目光落在程野脸上,"那天他父亲约我在天台见面,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把我生母的遗物——那瓶编号矿泉水——公之于众。"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时,林清绾看见谢临川正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那是一支录音笔,表面刻着"S&X"的字母缩写。
"这是......"她接过录音笔的手在发抖。
"程建国留给我的。"谢临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测......"录音笔被按下的瞬间,病房里响起程建国嘶哑的声音:"谢临川不是凶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尖锐的蜂鸣声突然炸响。林清绾惊恐地发现程野的右手正死死攥着输液管,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那道疤痕正在渗出黑色的血渍。苏晴尖叫着去按呼叫铃,而陆离己经扑过去试图掰开他的手指。
"程野!"林清绾的声音几乎哽咽,"听我说,我们在画室找到了证据......"
"不是证据......"程野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监护仪疯狂跳动的数字,"是遗嘱......"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父亲把谢氏集团的股份......留给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一条首线,而程野的右手却奇迹般地松开了。那支录音笔滚落在床边,屏幕上显示着剩余电量:1%。
谢临川突然跪倒在地,胸前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几片己经融化的薄荷糖:"他说......吃了这个......就不会痛了......"
林清绾接住铁盒的瞬间,一片薄荷糖从指缝间滑落。当它掉在程野逐渐冰冷的手背上时,那道诡异的疤痕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陆离倒吸一口冷气:"是......纳米级存储器......"
暴雨拍打着窗户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林清绾看着程野安详的睡颜,想起十七岁开学那天,少年体育生在阳光下对她伸出的手。那时他的掌心有阳光晒过的温度,而现在,那双手永远停在了半空中。
"我们得......"苏晴的话被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打断。新闻推送赫然显示:"谢氏集团继承人涉嫌谋杀,警方己封锁现场......"
林清绾抬头时,看见谢临川正缓缓起身。他的眼神不再阴郁,而是带着某种解脱般的平静:"现在你们相信了吧?"他的手指抚过胸前的绷带,"我才是那个......想要毁掉一切的人。"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身后走廊里缓缓走来的身影——那是穿着警服的谢父,手中握着锃亮的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