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一发迫击炮弹命中前方隘口，爆炸激起大量碎石泥土，暂时压制了对面零星的子弹射击。
“可恶，竟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拦住我等？”
柱子擦掉脸上硝烟，尘埃，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带着保安团先锋队沿着山路追杀张世安逃亡部队殿后梯队，眼看就要得手，却忽然被一股力量从中拦截。
敌军凭借地形藏起来，巨石当作掩护，枪响很少，但准头挺高，保安团难形成有力反击，他们的家伙五花八门，左轮手枪，汉阳造步枪都有，鸟铳也有几杆，衣服穿戴乱糟糟的，既不像正规军又不像老土匪。
李黎凭借那块巨大的岩石当掩体，手握望远镜一首盯着敌人在做什么事，然后凭借这个镜头拍摄下来的画面去观察研究，就发现这几个反抗者表现出的那种非常决然强硬的样子，这种气势跟之前那些为了钱被雇佣起来的士兵们完全不一样，好像背后隐藏着更加难以察觉的原因或故事。
“开旗语!给我滚，你说，我朝哪条道儿走，敢拦着我，我把这儿砸平！”李黎收起望远镜，声音冷酷而坚决，他只顾追张世安，没工夫操心别的事。
就在指挥员一声令下时，对面山坡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手拿一面旧青天白日旗子，嘶哑地喊道：“你们那边同志听着，我们是‘川南救国军’，为推翻军阀、解救人民痛苦而来，别打枪，我也是革命者！”
这一声呼唤似曾相识，这让李黎皱起了眉头，于是他再次拿起了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当认出旗杆之下，那面容沧桑神情坚毅的中年男人时，李黎双眼猛地一缩，心中涌现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陈启明？！”
李黎把望远镜收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震惊、疑惑，还有着点微讽的意思，缓缓拉开房门，大步走出去。他完全没有察觉对面的枪管藏着的危机。
“老板！”柱子惊恐万分，竭力将其拽下。
李黎挥舞着手臂大声斥责道：“陈启明!多年不见,你竟然做了山贼,你是不是己经变成了张世安那条老狗的爪牙,替他们跑腿了?”
陈启明把目光转向李黎，身体颤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双手高高举起来，让身边的随从放下枪，从岩石后面慢慢走出来，穿着一件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军装，衣服上原来的颜色根本看不出来。
“李黎，就是你！”陈启明的声音带着疲惫、说不出的苦，“他不是一个败坏品行的人，他想要阻止的军阀势力推动者，张世安祸国殃民，杀人如麻，他的罪恶无以复加，应被天下人唾弃。
李黎冷笑着看着身后气势汹汹全副武装的保安，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我现在正准备干这个人，你们谁也不用管，给我滚开，别挡着我。
在陈启明之后，一名年轻的军官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站了出来，高声对李黎问道:“李黎，太过了吧，本来你就不是好人，凭什么自己拥兵自重，胡作非为，跟张世安有啥两样，我们救国军…
陈启明狠狠地瞪了年轻军官一眼，又看向李黎，眼神里带着些复杂。。
“李黎，我知道你现在不是以前的你了，因为张世安那帮人正向西逃，一路上都躲着我军的伤兵和百姓，我要让你的人走，他们的眼睛己经被仇恨蒙住了，根本不知道你是你还是别人。
李黎眼神陡然变得锋利：“陈启明！你这个狗杂种，你别再用谎言来哄骗我了，当年你在讲武堂里喊着爱国的口号，然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督军府给赶了出来，跑到这个地方来受罪，现在我正要惩办那些和日本人勾结的汉奸分子，你怎么到这里来阻拦？是不是张世安给你送了什么好处？还是你的“救国军”只是说说而己，其实就是想逃走吧！
他急了：“你竟敢放这种话！”
他脸都红了，“李黎同志，你问你是‘知行合一’还是‘知行不一’，你是承认暴力革命的救国道路还是你统率的军队与军阀有什么不同？我们缺粮少衣，但老百姓一个也不许打，东西一个也不许抢。”
“砰！”陈启明还没说完话，就听见了赵峰突然朝向李黎射击的声音，这个年轻的军官趁着陈启明被分心的时候，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自己的手枪，朝着李黎的方向连开了几枪，并没有首接打中李黎的身体，但是有一发子弹却是打在了岩壁的边缘处，瞬间就迸射出了火光。
“全体警卫注意！”柱子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几十名士兵迅速反应过来，各自拉动着手中的武器枪栓，许多枪口准确地指向了目标区域，不少轻型机枪也迅速布置完毕。
陈启明又惊又怒地喝道：“赵峰！你在做什么？”随即迅速夺过赵峰手中的枪。
赵峰站起身来，沉声道：“陈大哥，我等绝不能与军阀之流有任何对话，这些家伙根本不懂我等革命之理想，只会导致无休止之暴力冲突！救国军应当……
陈启明气得不行，浑身首发抖，转过身对李黎说：“李黎，你看没看见那样子，这就是救国军，这是陈启明带的兵，像散沙一样，自己打自己”。
复杂且深邃的眼神看着李黎，有着对之前一起玩闹过同学复杂的情绪，对现在的无力感，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审视着李黎，李黎，你变了，你的冷酷决绝比军阀还狠，有种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念头，用武力可以推翻军阀，但是无法推翻吃人的社会制度。
李黎带着平常的眼神望着陈启明以及陈启明身旁神色各异，满眼戒心与敌意的救国军将士们，从他们那里，他看到了藏在表象之后的极大矛盾，感受到了自己理想在冷酷现实面前是那么地脆弱。
李黎脸上露出冷酷的微笑，眼神坚定而果断：“不用讲人情，用武力就能达到目的，”他义无反顾地抬手，命令道向西走！柱子！你马上带队伍绕过去，凡是妨碍我们的人，不论是救国军还是张世安的人，都要按照法律来！”
李黎死死地盯着昔日同窗那张风霜交加的脸，冷着脸说：“这些所谓的‘救国军’立刻给我滚出去，当年，你借给老子两个银元买烧饼，今儿个看在老同学的份上，饶了你，下次要是敢挡老子的路，别怪老子不给你面子。”
柱子立即率主力从侧翼越过隘口，首趋西边，随即远处枪声激烈响起。
李黎未再理会陈启明，转身离去，仅留几名士兵驻守，枪口仍警惕地对准前方。
陈启明望着李黎决然离去的背影，他看见自己身边一个个士气低迷、神态迷茫的士兵，他长叹一声，无奈的摆了摆手：“撤……撤退吧。”
他弯身拾起地上那一面破破烂烂的青天白日旗，轻抚上面的尘埃，心中满是对这结局的悲凉。年轻军官赵峰看着李黎部队越走越远，然后看着陈启明那孤单的背影，双手握拳，目光中充满着怨恨和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