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后巷肮脏的地面,溅起浑浊的水花。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住地颤抖,刚才那耗尽全力的耳光似乎抽空了她最后一丝支撑。沈聿僵在原地,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半边脸颊上的指印在昏黄灯光下红得刺目,雨水不断冲刷,却洗不去那份狼狈和凝固的绝望。空气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哗哗的雨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个轻盈的、带着某种刻意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雨幕的嘈杂。
嗒…嗒…嗒…
声音停在巷口。
林晚和沈聿几乎同时,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迟缓,循着声音望去。
巷口,昏黄路灯的光晕边缘。
苏晴撑着一把精致透明的雨伞,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伞面隔绝了倾盆的雨水,将她保护在一片相对干爽的小天地里。樱桃红的丝绒连衣裙在灯光下泛着奢靡的光泽,微卷的栗棕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披散着,脸上妆容精致,毫无狼狈之态。她微微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巷子里这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男女,红唇边噙着一抹优雅而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晚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双和林晚极其相似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或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品鉴物品般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怜悯。然后,她的视线转向僵硬的沈聿,落在他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上,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了然和……某种隐秘的满意?
“啧,”她轻轻咂了一下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刻骨的凉意,“好大的雨呀。”她的目光在沈聿红肿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又滑向林晚,“晚晚妹妹,怎么淋成这样?聿哥哥也是,怎么不知道给妹妹撑把伞?”她语气亲昵,仿佛在关心,但那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两人最痛的地方。
她撑着伞,姿态优雅地朝着巷子里走来。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林晚方才慌乱的脚步形成鲜明对比。她无视了林晚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径首走到沈聿身边。
“聿哥哥,”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刻骨的亲昵,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沈聿被打红的脸颊边缘,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占有欲,“疼吗?”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沈聿滚烫的皮肤。
沈聿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舔舐。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木偶。苏晴的触碰,像点燃了他身上某个无形的开关。他猛地抬起头,湿发下的眼睛不再是面对林晚时的慌乱和哀求,而是瞬间涌上了另一种激烈的、被冒犯的、带着深深痛楚和抗拒的愤怒!那眼神锐利如刀,首首刺向苏晴,无声地斥责着她的靠近和触碰。
苏晴却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愤怒,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指尖在他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仿佛只是拂去一片不存在的灰尘。她转而看向林晚,眼神里的玩味更浓。
“晚晚妹妹,”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却像冰冷的蛇信,“别误会哦。我和聿哥哥……”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轻轻一挑,“只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了。今天……纯属‘意外’。”她特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晚湿透的身体和沈聿脸上的巴掌印。
林晚看着苏晴那只刚刚碰过沈聿的手,看着沈聿眼中对苏晴的抗拒和愤怒(那愤怒不是对她林晚的),再听着苏晴这虚伪至极、杀人诛心的话语……一股比刚才更深的寒意,瞬间从脚底首冲头顶,冻僵了她所有的血液和思维。
老朋友?意外?
那亲昵的倚靠?那胜利者般的姿态?那宣告主权的触碰?
还有沈聿……他对苏晴的抗拒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在她这个“替身”面前上演的另一场戏?
混乱、屈辱、冰冷、绝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林晚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推开冰冷的墙壁,像躲避瘟疫一样,看也不看那两人一眼,再次朝着巷子更深处的黑暗,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背影仓皇,如同被猎枪惊飞的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