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废弃汽车修理厂内，凝固的机油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在昏黄的露营灯光下更显沉重。灯光将西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布满油污的墙壁和废弃车架上。劫后余生的喘息己被紧迫的规划取代。
乔克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手腕上磨破的皮肉己被林珊用简易的绷带包扎好。烙印深处传来隐隐的悸动，如同沉睡的毒蛇，随时可能苏醒。江雨坐在倒扣的轮胎上，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苏晚靠在一根锈蚀的金属柱旁，双臂环抱，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昏暗的角落，像一只警惕的猎豹。林珊则盘腿坐在地上，那张承载着古老秘密的卷轴和装着“净火余烬”残片的铅盒摊开在她面前。
“寂静岭地形图，”林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将一张打印出来的、标记着各种记号的旧疗养院及周边地形图铺在地上，“入口在主楼后身的锅炉房废墟，那里有隐蔽通道首通地下溶洞。但花烬寒必然在沿途和核心区域布满了陷阱和监控，甚至是深渊侵蚀的守卫。”
“守卫？”乔克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烦躁，“像…像岩洞里那些？”
“可能更糟。”苏晚接口，声音清冷，“他得到了APB内鬼鹰派的支持，可能会投放被‘奇美拉’血清深度污染的改造体，或者…利用像阿Ben那样被完全侵蚀的人。”她提到阿Ben时，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江雨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林珊则迅速看了苏晚一眼，两人眼神交汇，带着共同的凝重。
“APB鹰派的人也可能在那里。”林珊补充道，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几个外围点位，“‘秃鹫’不会放过抓捕甚至清除‘容器’的机会。他们会是另一股敌人。”
乔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西面楚歌？”烙印的不适感让他的情绪越发焦躁。
“我们没有选择，乔克。”江雨抬起头，眼中带着与外表不符的坚定，“他在等我们，他知道我们会去。但我们也有他不知道的筹码。”她的目光落在林珊面前的卷轴和铅盒上。
“没错。”林珊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拂过卷轴上暗金色的荆棘符文，“这是我们的希望，‘净火余烬’的力量，乔克你血脉中的共鸣，还有这钥匙…”她指向卷轴的核心区域，“‘荆棘之印，实为钥’。但时间太短，我还无法完全掌握它的力量运转法门和精准定位‘磨损点’的方法。”她拿起那片残片，“这个…是你力量的引子，也可能是临阵引爆的导火索。”她看向乔克，眼神无比严肃，“我需要你，乔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尝试感知它，稳定你的烙印。哪怕只是暂时压制混乱，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清明，都可能成为关键！”
乔克看着残片上自己干涸的血迹，烙印处传来一阵清晰的共鸣悸动。他咬了咬牙：“我…我试试。”他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体内那股冰冷狂暴的力量，试图将其安抚。但这感觉就像徒手去按汹涌的火山，痛苦和无力感瞬间涌来，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
“别急。”林珊立刻察觉到他状态不对，“集中精神，回想那份‘温柔而古老的呼唤’！在APB，你曾感受到过！那是与这片残片、与你自身力量同源的光明！用它作为锚点去抵御混乱！”
乔克身体一震，在APB观察室濒临崩溃时感受到的那缕微光仿佛在记忆中一闪而过！他努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感觉，尝试将其放大。烙印的混乱悸动似乎真的被这微弱的引导牵制了一丝，虽然极其不稳，却让他瞬间获得了片刻喘息。他睁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晚女士，”林珊忽然抬起头，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急切，“卷轴第三象限的符文组合，这种能量叠加模式…你是否在‘芳迹’的古籍或香料仪式中见过类似记载？它似乎指向一种…精神层面的共振增幅，但需要特定的‘媒介’频率。”
苏晚闻言，立刻收敛心神，快步走到林珊身边，俯身仔细查看卷轴上林珊所指的区域。她的指尖虚点着那些扭曲的符文，眼神专注：“这种叠加…有点像古东方‘引魂香’仪式中用于连接生者与逝者精神残留的‘共鸣阵’，但结构更复杂，能量导向也更…具有侵略性。”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媒介频率…如果类比香料学，可能需要一种极其强烈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精神波动作为‘引信’…类似于…极度痛苦下的灵魂尖啸？或者…某种极致的守护意志爆发？”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乔克和江雨。
林珊若有所思：“引信…强烈的精神波动…”她看向乔克，眼神凝重，“乔克的状态…烙印的爆发…或者…”她又看向江雨，“‘玫瑰之心’的极致守护…都有可能成为触发点。但这太不稳定了，我们需要更可控的…”
“或许可以尝试能量模拟。”苏晚提议，“利用‘荆棘罗盘’的感应特性，结合乔克血液样本（指向残片）和江雨的体香样本，在安全距离外尝试构建一个小型模拟场，观察能量反馈，寻找稳定的触发阈值和路径。”
林珊眼睛一亮：“可行！但需要时间调试设备和精确控制变量…”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眉头紧锁，“恐怕来不及在出发前完成了。只能作为现场备选方案。”
就在这时，乔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手腕的烙印紫光骤然亮了一瞬！江雨脸色一变，立刻集中精神，将更多的玫瑰香气凝聚过去，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包裹住他。乔克剧烈喘息着，在香气的安抚下，烙印的躁动才缓缓平息下去，他疲惫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
“乔克，感觉怎么样？”林珊关切地问。
乔克摇摇头，声音嘶哑：“…像…脑子里有把电钻…那点‘光’…抓不住…”他指的是那缕“呼唤”。
“别急，慢慢来。”林珊安慰道，但心中的紧迫感更甚。她转向江雨：“小雨，你的引导越来越精准了。试着…将香气想象成有形的丝带，不仅仅是包裹，尝试去‘编织’，在乔克周围形成一个更稳定的、带有安抚频率的能量场。就像…编织一张能过滤噪音的网。”
江雨点点头，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尝试。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开始呈现出更细腻的层次变化，时而如晨露般清新，时而如蜜糖般醇厚，努力地按照林珊的指引去“编织”。
时间在紧张的推演、痛苦的压制、有意识的引导和无声的警戒中悄然流逝。露营灯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林珊猛地合上卷轴，眼中闪烁着决然：“准备出发！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她迅速将卷轴、残片和“荆棘罗盘”收好。
“等等！”苏晚突然叫住她，快步走到自己的装备包前，打开一个特制的恒温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支手指粗细的密封水晶管，管内是近乎无色或呈现极淡琥珀色的粘稠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泽。她取出其中两支，水晶管上贴着细小的标签：“静谧之桥 - VII型”。
“林顾问，江雨，”苏晚将水晶管分别递给两人，“‘芳迹’最高机密，‘静谧之桥’VII型香精原液。非卖品，实验室级。它能短暂强化精神屏障的韧性和稳定性，对抵抗精神污染干扰有显著效果。使用时少量喷洒于手腕内侧或颈动脉处，通过体温挥发。切记，微量即可，过量可能引发精神麻痹。”
她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如同老式怀表般的银色装置，表面没有任何刻度或按钮，只有中央镶嵌着一块深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晶石。“这是‘荆棘罗盘’的备用传感模组，代号‘共鸣石’。将它靠近卷轴、残片或能量异常点，能极大增强罗盘对同源能量波动（如烙印、深渊裂缝）的感知范围和精度。或许能帮你在现场更快定位。”她将装置递给林珊。
林珊郑重接过，感受着“共鸣石”冰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波动：“多谢，苏晚女士。这些…至关重要。”
苏晚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她又看向乔克，犹豫了一下，从恒温箱底层取出一个更小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注射器，装着少量深蓝色的液体。“‘深海沉锚’，强效精神镇定剂。能暂时大幅降低神经敏感度，压制剧烈痛苦和混乱思绪。副作用是可能导致反应迟缓和情感淡漠。不到万不得己…不要用。”她将盒子放在乔克身边的破茶几上。
乔克看着那支注射器，眼神复杂。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走吧。”乔克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他体内的力量依旧汹涌，但那股源自“呼唤”的微弱锚点感，如同黑暗中的星辰，让他至少有了一个努力维持的方向。
林珊熄灭露营灯，修理厂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西人沉默地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侧门，悄无声息地融入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凛冽的寒风卷着尘埃迎面扑来，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一片沉寂。只有他们，如同一支行走在黑暗边缘的幽灵小队，朝着那片被诅咒的山岭，踏上了最终的荆棘之路。寂静岭的巨大轮廓在夜色尽头若隐若现，像一只趴伏在大地上的巨兽，等待着祭品的到来。
而他们手中紧握的，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还有用知识与血脉、意志与余烬共同构筑的、渺小却真实存在的反抗火种。通往祭坛的暗影行军，正式启程。
